雨,不知何時,再次滴落。
從淅淅瀝瀝的細雨,再到大雨的如注傾盆。
滴水猛地拍打大地。
落在黑甲上,落在兵刃上,落在李紫星的身上。
那一片嘈雜,朦朧了視線,再添了肅殺。
混亂降臨了在這原本肅穆的皇城之內。
揮爪,進攻,揮爪,進攻……
青年不敢后退一步,只能用盡全身的氣力,瘋癲般地往皇城大門的位置沖進。
潮濕空氣中的絲絲血腥味伴著雨水飛濺,令他更加的狂躁,然而身體和心靈上的疲倦,讓他感到勞累困苦。
‘或許……就這樣結束?’
不行!
他還要祭奠那漁村的冤魂,他還要去礁洲,他還要……
然……
那漆黑的十字镋,毫不留情地捅入了他的后背。
他又一次地舞動,雙爪形旋風,又削出一片‘禁域’。
可是那疼痛,卻無法緩和。
一如夢境之中,挑戰區域王者的時刻。
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在那大雨的依稀中,他似乎看見了他的五個‘兄弟’化成人形,在與他并肩戰斗。
但雨水垂落于瞳的現實,令那片夢幻,徒然破碎。
他站在被再次緊緊包圍住的圓形空地中央。
周圍的陣型已然布好,每一柄被握在手中的黑長兵刃高高側舉,隨時準備圍殺‘罪囚’。
他苦笑一聲,抬首望天。
任憑雨水拍打在他的臉上。
他的氣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下去了。
他又看到了那五個‘兄弟’。
化作煙塵,緩緩升空。
在城樓頂上,隱約匯成了一名綠衣少女的模樣。
“是歡兒么……沒想到臨死前……”
他慘笑一聲,然而卻在下一刻,被一綠鞭捆住,如釣魚一般,提到了少女的跟前。
這,不是幻覺……
“你……”
李紫星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不知嘟囔著什么的少女,如霧般的能量氤氳,讓她絲毫沒有收到雨水的影響,依舊似仙般飄逸。
“我……”
“別說話了,你這瘋子,沒事跑別人皇城干甚么!”
少女皺眉打斷了還在懵逼中的李紫星,看了看下方騷動的洪流,嬌聲叱道,“先撤了,抓緊!”
綠衣飄飄,少女腳尖輕點地面,從側翼向著皇城之外躍去。
然……
“放箭!”
只聽得大雨聲中一聲暴喝,無數綠芒如遮云蔽日的蝗蟲,絲毫沒有受到雨水的干涉,帶著鋒芒銳寒,自天襲來。
“歡兒,你自己走!不要……”
“我說了別說話,哼!”
少女不屑的看了一眼天空的森然,在青年依舊懵逼的面孔中,向著天邊大喝了一聲。
“阿公!快點出手救人啊!”
少女清脆的聲音穿破云層。
就在喊出聲的那一霎那,一道金光刺開天際的灰暗,鉆出一柄戒尺,將那無數的綠箭掃蕩,化為塵埃。
在所有人的視線內,有一鶴發童顏的老者,滿面紅光,站在一紫氣葫蘆之上,拿著把奇形怪狀的拐杖,笑呵呵地捋著胡須,從云頂飄下。
老者身邊,立著一黃衣少女,亦是笑盈盈地看著這邊的方向。
那少女,不正是曾經在歡兒身邊的女伴么?
“這……”
還未等青年說些什么,老者身邊驟然爆出一片華光,只見那天地金光艷艷,紫氣升騰,將那灰暗中的壓抑沖刷的一干二凈。
雨,停了下來。
可是一同停下來的,還有著皇城上下,所有的生靈。
青年環視四周,不知何時,這方空間上,蒙上了一層暗色調的痕跡,似乎將一切靜止。
“想不到,居然還能將您引了出來。”
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尋聲望去,只見主殿之上,突而閃出一金袍加身的中年男子,面色平淡地看著遠方的老者。
“哈哈哈,我新認的干女兒,第一次求我一件事,我可得認認真真地完成才是啊。”
老者撫須一笑,帶著腳下的葫蘆,挪移到了李紫星的上空,“怎么,你不裝了?”
“呵,黃老玩笑話,我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不過你這老小子,也是狠心,讓你的兒子自相殘殺,就這么不管了?”
“他早就不是我兒子了。”中年男子搖了搖頭,淡淡回應道,“當初是我的疏忽,才讓三兒被害。可是,在我一路追尋到三兒死去的那個斷崖邊時,就發現了三兒的殘魂消散在了天際,所以此人,只是個鳩占鵲巢的家伙罷了。”
“哦?那倒是有些意思。”
老者好奇地看了一眼在下方有些躊躇不安的李紫星,接著說道:“靈魂轉生之事,雖不多有,但也并非沒有先例,這小子能繼承你三兒的記憶,那也是他的一些機緣,不過,這樣一來,我將此人帶走,無妨吧。”
“沒問題,可是,有一個條件。”中年男子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李紫星的身上,“此人,永生永世,不得出現在我的眼前。”
“善!”
老人哈哈一笑,大手一揮,卷起祥云片片,帶著兩位少女和李紫星,離開了此地。
皇城之內,依舊靜謐。
中年男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下方似乎被定身的兵隊,嘆了口氣,隨著一個響指打過,四周恢復了嘈雜,他也消失在了原地。
“那個叛逆人呢!”
“怎能突然消失了!”
……
天空之中,李紫星看著背對著他一言不發的少女,顫巍巍地問道:“歡兒……你……為何來救我?”
“我不知道……”
少女依舊沒有轉身,坐在祥云之上,雙手抱膝,縮成一團,“我不知道……”
青年不知道的是,少女跟著他的足跡,一同行至漁村。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
她的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若是不跟上去,將會后悔終生。
痛苦,迷茫,不知所措……
她選擇了隨心而行。
而這,她并沒有說出來。
“行了,小子,既然我干孫女托我救了你,你就別膩歪了,聽得耳煩。”老者用杖子敲了敲青年的額頭,“來,認識一下我另一個孫女,黃玉瓏。看你一表人才的,老夫可跟你說,你要把到手一個,可就飛黃騰達了。”
“爺爺!”
“阿公!”
“啊哈哈,趕路,趕路~”
看著祖孫三人的調笑之聲,李紫星愣在了原地。
黃云龍……黃玉瓏……
呵……哈哈哈哈哈……
李紫星微笑著看著周圍不斷逝去地云朵飛鳥,繼而又將溫柔的目光,放在了少女身上。
曾經的一切,都已是過去式了。
要珍惜現在,不是么?
或許,你的內心早已忘卻了往昔,但……
青年躺在了云上,合上雙目,聽著那風聲呼嘯,似乎沉入了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