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后,春節之前,正是人心惶惶,盼著過年,又怕過年的日子。
小時候,小安大概和所有小朋友一樣,天天盼著日子過,盼著周末,盼著放假,盼著過年,日子就這樣盼著盼著就過去了,小姑娘的小辮子變成了長發,之前盼著過年,長大后反倒害怕過年,一年的春節是親戚們談論家事,婚事,工作,甚至工資的好日子。
趁著春節前的1個月,小安還是努力工作,不愿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與精力,要知道,大病初愈以后,她的日子都是賺來的,每一天活得都不容易。
一天,教學主管找到小安,說是讓她幫自己代課,為幾個上周請假的孩子補課,小安欣然答應。其實,補課并不加錢,沒有加班費,但既然教學主管說她有事,大概就是真的有事,小安并不追究。
小安來到教學主管所在教室,看到今天來了7,8個孩子,這冬季流感盛行,教學主管的班級里請假的同學也不少呢。
有一個小男孩偶爾還在咳嗽,小安還問他何時發病,他說是兩周前,小安想:既然兩周,估計傳染力不是很強了吧?所以,教授單詞,反復練習,都在學生周圍,并沒避諱。
可是到了傍晚小安開始上課時,她就開始覺得頭暈腦脹,自己摸了摸頭,燙的厲害,但已經上課,只能強忍。
好不容易到了下課時間,小安直接去了夜間售藥,買了感冒藥吃下,可是半夜里,小安感覺渾身不自在,瘙癢得很,起身開燈一看,身上,胳膊上,竟然全都是黃豆粒大小的小水皰。
小安一般很少生病,也很少吃藥,自己這恐怖的狀態著實讓她發蒙。
到了衛生間照了照鏡子,竟然臉上也是這些黃豆粒大小的皰皰,而且瘙癢難耐,臉上的和頭皮上的水泡她不敢撓,就只能使勁抓撓左臂下的一個小水皰,可這東西竟然越撓越癢,越撓越想撓,小安撓來撓去,竟然把這水皰給撓破了。
思來想去,小安覺得不對勁,沒來由的,自己怎么就突然高燒?而且還出了這一身的疹子呢?難不成,是被人傳染了?
今天那個還咳嗽的小男孩,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好像兩周前,教學主管說過,她班里有個孩子起了水痘?難道……就是這個孩子?水痘的傳染期是多久?他去上學了嗎?是不是這個孩子請假沒來,但還沒完全好,教學主管怕被傳染,自己不肯上課,卻讓小安代課?
怪不得今天小安下課就看見教學主管坐在座位上,她其實沒有任何事情,只不過不想補課罷了。錯錯錯,惡惡惡,人心怎么能如此險惡呢?這個可惡的女人,自己原來看她胖乎乎,誤以為胖子都是善良之輩,看來,自己這是大意了。
想到這兒,看天色還晚,就繼續躺下睡著,只等天亮再去醫院確診才能有定論。
天,終于亮了,因為渾身都是小皰,小安只刷了刷牙,就直奔朝陽醫院。早上,小安老早就給教學主管打電話,說自己昨晚發高燒了,教學主管還問她有什么癥狀,她說咳嗽,有水皰,教學主管一聽,就讓她趕緊去醫院,不要到培訓學校來。這只狐貍,明知道她的學生水痘沒好,還處在傳染期,故意讓小安代課,小安染病,就讓小安停課,這也好,這幾個月來密集上課,小安也確實很辛苦,休息一下也好。
朝陽醫院的皮膚科竟然人跡寥寥,小安只掛了個普通號。年輕的醫生看了看小安的病例本:“你,28了?”這醫生是對小安的年齡起疑,還是對她的癥狀有所疑惑。
“是呀,我28”。
“可是……你這個…….有什么癥狀?這臉上的是什么?癢嗎?”
“癢,很癢,但是,能忍住。”小安昨晚可是強忍著沒有撓臉上的,身上的那些小皰皰。
“昨晚開始,高燒,咳嗽,半夜起了這些小皰皰。”
“都哪里有水皰?多大?”
“頭面部,軀干,胳膊,喏,你看,這胳膊下面這個已經被我撓破了。”小安說著,卷起衣袖,向醫生展示昨晚的“劣跡。”
“還說能忍住,那怎么這個就撓成這樣?”醫生嗔怪道。
“實在是太癢了,撓了這個,沒事看看,其他的必須忍住,我不想毀容。”
“你過來,還是讓我師父看看”,說著,年輕醫生帶著小安的病例本,引小安到旁邊的診室里。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戴著眼鏡查看醫書,見年輕醫生進來,點了點頭。年輕醫生拿起病例本,輕輕往老先生面前一推:“師父,麻煩您給她看看……您看,她這……”
“水痘!”老先生抬頭看了一眼病歷本,又瞧了瞧小安,篤定地診斷道。
“可是……她……28了,”不知年輕醫生一直在強調小安的年齡是何用意。
“水痘!”老先生連頭都沒抬,開始不耐煩起來。
“她…….昨晚發病…….您看……..”年輕醫生很執著,盡管被老先生嫌棄,還是不肯妄下推斷。
“你,有什么不舒服?”
“昨天在給學生上完課以后,晚上就開始發燒,咳嗽,半夜開始起這些痘痘。”
“有多大?米粒大小,還是黃豆粒大小?”
“比米粒大,黃豆粒大小。”小安因為仔細查看了自己的全身,篤定地講。
“水痘。”老先生重新戴上眼鏡,將小安的病歷本一推,就自顧自地繼續看起了醫書。
從老先生的診室里出來,小安特地回頭看了看門口懸著的牌子:專家門診。
嚯,好家伙,自己只花了幾塊錢,能讓專家和普通醫生來了個大會診,實在是……幸運有加。
小安想到這兒,也苦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些過于樂觀了,連生病都想得這么開。打針?吃藥?敷藥?年輕醫生會讓自己進行何種療法呢?要休息多久?
沒多遠的路,小安的內心里如萬馬奔騰,千萬條思緒掠過。
“這樣吧,給你開一盒藥”,說著,從抽屜里取出一枚象棋子大小的白色小盒,輕輕推到小安面前。
“這個……很貴嗎?”小安擔心自己帶的錢不夠。
“不貴,幾塊錢吧?我先給你開這個藥,晚上睡前,洗凈面部,擦在患處。”醫師邊說,邊在病例本上記錄著。
“這……就完了?不打針,吃藥?”小安疑惑。
“你想吃什么藥?”年輕帥氣的醫師抬起頭,凝視著小安。小安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來。
“不是,我是說,就這么簡單,我這是得了水痘是吧?就擦藥就行了?”小安確實百思不得其解。
“正常來講,一般得水痘的都是兒童為多,全身,或頭面部起水皰,你這28歲得水痘的,確實罕見。水痘其實是呼吸道疾病,但有水痘只是它的癥狀,你現在已經退燒了,咳嗽也明顯緩解了,只是水痘部位還瘙癢,擦擦這個藥膏,顏色有些太白了,白天擦恐怕有些尷尬,那就晚上擦好了。”剛才還吞吞吐吐,在老先生面前唯唯諾諾的年輕醫生,突然間伶牙俐齒,說話一套一套地,讓小安一時語塞。
“喏,去交錢,不必回來了,把藥給你。”醫師一手拿著單子,一手拿著藥,交到小安手里,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不怕我跑了,不交錢啊?”小安覺得,這個醫生這么信任自己。
“你,會嗎?這么區區幾塊錢而已,要知道,剛才給你確診的可是專家哦!我可沒收你專家咨詢費。”小醫師說完,沖小安眨了眨眼睛。
“好嘞!謝謝你的信任!”說完,剛要離開,小安又跑了回來,湊到醫生面前,仔細看了看他眼前的胸牌:及吉。小安重復了一下,“及醫生,謝過了,后會有期!”小安沖他一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