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云州府頗不寧靜。
一是李家家主的三少爺李長舟在外遇襲，帶著兩個重傷的家奴倉皇逃了回來后就一直昏迷不醒，。這李長舟雖是云州府出了名兒的不學無術的紈绔，但不知什么原因頗得其父的喜愛。此事一發生，李玄空勃然大怒，誓要將那人找出來千刀萬剮。
二來便是夜家那失蹤了兩個月的族人自個兒回來了。回來時，衣衫襤褸，形如氣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像是唱劇的大花臉兒，手臂腿骨更是出現不同程度的斯裂，顯是被人歐打虐待所致。
以夜三七在夜家不受待見的程度，夜家自不會為他討回公道。倒是云州府的百姓不勝唏噓“究竟是何等狠辣之人，才會對一個十四歲的孩童下這般毒手。”
但是這也只是外人所見，只有夜家府內的人方才知道，這幾天，夜天華可算是把夜家鬧番了天。
夜家議事廳
夜云龍位居首席，這位年過半百的夜家家主絲毫沒有半分垂老之態。夜云虎，夜云鶴分坐其側，其下便是夜家各位長老以及客卿。
這樣的陣容已經維持了十幾年，而今卻又多出一人。
夜天華位居末座，神色冷峻。年僅十五歲的他坐在這只有族老方可入席的議事大廳，卻無一人出言反對，甚至若非年齡以及身份的原因，恐怕他都能坐在夜云龍身側的第四把交椅上。
十五歲的先天，光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夜云龍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都是族中的支柱，今日將諸位召集于此是為何事想必已經知曉，夜三七的事你們怎么看？”
還能怎么看？
座下長老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本來吧，以前夜三七這個人就算被打死了夜家也不會為他說一句話，但好巧不巧的是，夜天華突破先天，成為了夜家唯三的先天境高手。這兩兄弟打小感情深厚，那就不得不管上一遭。
憑夜家在云州府的地位，很快就弄清楚了事的原委，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如今的這次會議。他們真不想為了一個夜三七去得罪李玄空。
其中一個長老道“不如這事就這么算了？李玄空的兒子不也一直昏迷不醒嗎？”
“算了？”夜天華冷冷道“自家人被打成這樣還能算了，我怎么不知道夜家的人什么時候大度成這樣？”
那名長老被他說得脖子都紅成一片，不再作聲。
夜云鶴“夜天華，這里是夜家，不是你一個人的私堂，你的個人恩怨不要牽扯到家族中來！”他向來不待見夜天華兩兄弟，此時說出的話也是毫不留情。
“私人恩怨？”夜天華道，面色已凝了冰霜“如此說來，若李家人把你兒子的胳膊大腿都卸下來，這也只是個人恩怨，你也只能自己去報這個仇？”
“放肆！”夜云鶴怒道，一把胡子被氣得直發抖，“這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夜云鶴知道，李家不會這么做，但若夜三七的事就這么不了了之，那夜天華就說不定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夜天華道“長輩？你，你們，有什么資格說是我們的長輩？”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雖說夜天華的生活開銷多半是由自己掙，至于武道指導什么更是沾不上邊，但至少夜家為他們提供了一個穩定的生活環境。若是在外生活這么多年，能否活著尚且是未知數，更別提什么十五歲的一氣先天了。
夜云龍一聽這話面色也不由一沉，先天高手固然可貴，但若是不能歸屬家族，那他就要重新考慮夜天華的價值。
棋子再好，也需能為己所用才行，否則不如廢掉！
“既然商議不出結果，我想也不必繼續下去，告辭！”說罷，夜天華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出議事廳。
“家主，你看這……這成何體統？”
“目無尊長，小小年紀便如此，以后還了得！”
“哼！豎子不足與謀。”
在一陣七零八落的唏數中，突然傳出夜云龍的一聲厲喝“閉嘴！只會逞口舌之能又有何用！叫你們的子嗣中也出一個十五歲的先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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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華冷若冰霜的穿行在夜府，周身生人勿近的氣場使原本想上前討好的人都不得不畏而遠之。直到行至一處宅院內，才止住腳步，冷霜的臉化出溫和的笑意。
邁步走入宅中，步入屋內。床躺著一位少年，氣質陰郁，面容慘白，眉眼間與他有幾分相似之處。
夜天華道“三七，好些了嗎？”
夜三七睜開眼，虛弱的神情顯然不是偽裝得來的。他那日一番自殘之舉全是為今日與往后謀算所做，下手自不會憐惜。
夜三七淡淡道“還好。”話雖如此，但見他緊鎖的眉額也知此時疼痛不輕，此番話也只是不想讓人擔心的措詞罷了。
夜天華見此一陣陣的心疼，柔聲問道“你知道誰指使老黃將你騙出的嗎？你知道老黃現在在哪里嗎？”夜天華一連串問出兩個問題，但夜三七只說了兩個字“算了。”
夜三七沒有正面回答這兩個問題，但夜天華聽出了弦外之音，他問的問題夜三七都知道，但不想說。
有人想害夜三七，夜天華決不打算就這么放過。但夜三七不說，夜天華不會逼問，他會自己查，然后一一討還，就如曾經。
“你好好休息。”說著夜天華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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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云在家中焦急來回踱，紀云看在眼中，未言語，端起茶杯，平靜的喝了一口茶。
“娘，夜三七那小雜種回來了，你知道嗎？”
“嗯”
“夜天華正在找收買老黃的那個人！”
“嗯”
“娘，你怎么不著急，倘若這事被查出，夜天華那個瘋子可什么都做得出來，到時候就算家主也保不住我們。”
“嗯”
望著夜行云氣急敗壞的沖出屋外的背影，紀云無奈的嘆了口氣。
兒啊，你什么時候才會學會處事不驚。
她望向天際，一對眼眸暗得深沉。
先天又能如何，讓她做這事的可也是一位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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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家祖祠
夜云龍望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沉默不語。
由今算起，夜家已在云州府屹立了三百年。輝煌時，曾是云州府的第一大世家，如今沒落至此，讓人不勝感慨。
“大哥。”夜云虎走了進來，他雖叫云虎，卻無半點虎的兇惡，憨厚的面容使人生不起厭惡，算是這三兄弟中最受歡迎的一人。
夜云龍轉身，看了看夜云虎，長嘆一口氣，并未說話。
夜云虎繼續道“有什么煩心事吧。你自小如此，心煩也不和我和云鶴說，只會到這里來靜站。有些事說出來，心里也許會好受點兒。”
夜云龍道“云虎啊，你說我做家主合適嗎？”
“大哥為什么會這樣問？”
“論人情世故，我不及你云虎，論管理威嚴，我不及云鶴，空有一身氣罡境修為，卻不能為家族做出任何貢獻，我……”
“但能令族中人信服的也只有你。大哥，復興家族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們都應……”
“我在想，我們如此對待四妹的孩子是否正確。”
“家族的復興不是靠一個天才就能成的，我們的底蘊在這里。”夜云虎將手指向心剮。
夜云龍聽罷眉目舒展，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