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爺留下打掃戰場,而梁知則朝著慈幼坊走去。
他的步子越走越慢,不想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場景。
“呦,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謝知途朝梁知招手,即便慈幼坊被炸了,他還是那副‘圣父’一般的表情。
而在謝知途和仇實璐身邊,則站著一群孩子。
“一,二……三十八個,一個沒少。”
梁知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慈幼坊,建筑整體被炸掉了一半,蔓延的大火似乎要將另一半也吞沒掉。
“只要人沒事……”
只要人沒事就好,房子可以再建造,梁知想這么說。
但是他看著孩子們的表情,卻忽然說不出口了。
慈幼坊這棟建筑,對于孩子們的意義,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住所,而是他們的歸宿,是他們家。
沒了慈幼坊,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任何依靠,他們又將回到殘忍的流浪生活。
“慈幼坊修一修,也許還能住。”梁知安慰道。
轟隆。
慈幼坊的房梁塌陷下來,濺起無數火星。
梁知表情僵住,不再言語。
謝知途拍拍梁知肩膀:“這里肯定是不能住了,剛才那一場爆炸,就是桃花源的報復,這次一個人都沒死,他們又怎么會善罷甘休呢。
而且我剛才,已經和孩子們商量好了,我還把他們送到朋友經營的慈幼坊,那里的條件比這里還要好一些。”
鴉爺飛回梁知的肩膀,梁知指了指身后:“也不是沒死人,我殺了兩個。”
仇實璐翻了一個白眼:“好吧,桃花源下一次的報復,應該會比現在更強,我也許也在報復清單之中。”
謝知途對梁知伸出手:“我再次邀請你一次,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毀掉東城區桃花源的據點,一次性永絕后患。”
梁知無奈地揉了揉頭發,把謝知途的手打開:“我加入。”
他其實,并不想要招惹桃花源這種神秘組織。
但桃花源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們甚至敢直接用炸彈襲擊慈幼坊,只因為謝知途向刑審官署多次舉報。
新聞總局的實習記者,只因為在報道中出現了桃花源三個字,就被調離崗位。
不把他們打痛,他們就會始終像是鬣狗一定盯在身后,隨時準備咬一口。
像是桃花源這樣的組織,越是軟弱就越會遭到他們的欺負,只有強硬起來,讓他們投鼠忌器,才能真正安全下來。
“既然是你提出的要解決桃花源,那么你心中,一定已經有計劃了吧。”梁知問道。
謝知途摸摸下巴:“也不算是什么計劃,找到桃花源的據點,我們三個打進去就好。”
“那怎么找到據點?”仇實璐疑惑問。
桃花源十分神秘,如果不是那一天梁知口中說出‘桃花源’三個字,她甚至都不知道這組織的名字,而謝知途也是通過仇實璐才知道的桃花源。
“這其實也不難,我們的確找不到桃花源的消息,但是有人知道。”
“誰?”梁知和仇實璐同時問。
謝知途低頭,嘴角翹起:“新聞總局的編輯,以及……東城開元區的刑審官署,我們找到他們,好好詢問一下就可以了。”
“這……會把事情鬧大的吧。”仇實璐身體后傾:“你有沒有比較靠譜一些的想法?”
事情鬧大?
梁知眼睛放光:“我覺得,只是詢問一下,他們未必會說,不如把他們都綁架了吧!”
仇實璐捂臉,這兩個隊友好像都是瘋子,要不是她可能也在報復名單內,她才不會和這兩個家伙組隊呢。
“這里是望京城,大崠對官員的保護很到位,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并且行動必須要迅速,所以必須要篩選好行動目標。”
……
第二天晚上,夜明星稀,正適合夜間行動。
白天他們把慈幼坊的孩子,送到了望京城另外一處大型慈幼坊。
然后分析了每個可能知曉桃花源情報的人,包括但不限于新聞總局和東城區各個刑審官署的主官。
最終選定的目標,是開元區的刑審主官——范囊
望京城內有‘皇城’‘上城’‘下城’‘東城’‘西城’以及‘工業區’等六個大區域。
每個大區域的面積,都超過一般的大城市,其內下轄數個乃至十數個不等的縣級分區。
開元分區就是東城區內的一個分區,梁知居住的二仙橋,以及慈幼坊所在的破爛街,都在開元分區之內。
在東城區的所有分區之內,開元區孩童婦女走失的數量是最多的,刑審官署處理的方式,也是最為敷衍的。
謝知途向范囊多次舉報了‘桃花源’,所以才招致桃花源的報復,要說范囊和桃花源沒關系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同樣可疑的,還有其他幾人。
真正讓他們三個選定目標的,是梁知的堅持。
第一,確定和桃花源有關系的,安泰鎮刑審主官范岱,和這個范囊長得有幾分相似。
第二,梁知巴不得自己闖的禍越大越好,而范囊是所有候選者之中,地位最高的一個。
選定了行動目標之后,他們三個就要準備行動了。
不過在開始之前,他們還是要小小的準備一下。
這次的事情可能會鬧大,一旦身份暴露,無論是大崠官方,還是桃花源那邊,都沒辦法善了,所以仇實璐提議,他們要做一些偽裝。
仇實璐用布條,在自己的胸前用力的纏了幾圈,然后穿上了一套寬大的衣服,戴著一個貓頭鷹面具。
梁知穿著黑色的夜行衣,戴著烏鴉面具,身體之外披著朦朧的黑色紗衣,如果只看這些,梁知是把身份遮掩好了。
但他竟然扛著一面有著白色旗桿的黑色旗幟,旗面的布料似乎要比普通的布料僵硬許多,上面寫著‘夜鴉’二字!
“你,這是干什么?”仇實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梁知手中的旗子。
梁知轉動了幾下旗桿,發出了錚錚的聲響:“這是我的秘密武器,而且我要讓所有人,都記住我的名字。”
“你是個神經病嗎?”仇實璐大吼:“你來看看,我和謝坊主是怎么偽裝的!”
這時候謝知途走了出來,他偽裝做的很走心,白色的長衣,干凈的面龐,溫和的笑容……
“你根本就沒偽裝啊!”仇實璐憤怒跺腳,咬牙切齒。
謝知途搖頭:“我偽裝了。”
他轉過身,大拇指指向背后,上面寫著六個黑色大字‘我不是謝知途’。
仇實璐眼睛空蕩蕩的:“我的偽裝,是不是做錯了……”
“你的書法不錯啊,這六個字寫得好看。”梁知走到謝知途背后,伸出大拇指夸贊。
“你這夜鴉兩個字,設計得也很不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字體。”這是梁知和謝知途兩人,第一次達成共識。
“算了,我放棄了,聽天由命吧。”
仇實璐垂頭喪氣的跟在兩人身后,她對這一次行動,充滿了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