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不敢相信地抬手在她眼前擺了擺。

然而無論她怎么擺動自己的手，她的眼神依舊是那樣暗淡渾濁。

不過，她似乎是感覺到了身前多了一個人，她側了側頭，露出耳朵那一邊，似乎是想靠耳朵來聽出一些什么。

“誰呀。”她老邁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地在耳邊響起。

晏慈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又礙于鬼柒在身邊，也不好說什么。

“你認識她？”鬼柒站在她身邊，看了眼這個老人，問道。

晏慈搖了搖頭，說；“不認識。”接著又對著老人說：“婆婆，你一直就看不見嗎？”

老人慢慢地說道：“不是的，后來生了病，就病瞎了。”

晏慈起身，走到鬼柒身邊，低聲問道：“你身上帶銀子了嗎？”

鬼柒看了眼那坐著的老人，又看了眼晏慈，從懷里摸出一些碎銀遞給她。

晏慈接過這些散碎銀兩，走到老人身邊，握住了老人的手，把錢放進她手里，握緊。

“阿婆，這些你拿著，去找個大夫看看眼睛。”晏慈緩緩地說道，以她可以聽清的音量。

老人摸了摸手中的銀子，對著她笑了笑：“謝謝你啊。”

晏慈拍了拍她的手，起身，對著鬼柒點點頭，然后繼續往前走。

鬼柒看著晏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想開口問問她，但想到她看上去不像是會告訴他實話的樣子，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搖搖頭繼續給他帶路。

晏慈走了沒幾步，忍不住回頭再看了她一眼。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當年住在自己家隔壁的鄰居婆婆，因為人特別愛笑，待人又好，大家都喊她樂婆婆。

那時候，晏慈和兄長常常去她家里吃她自己種的瓜果，偶爾家里爹娘不在時，兄妹兩個人還會去她家里蹭一頓晚飯。

后來那場疫病傳開后，她們一家都離開了村子，沒想到現在竟然會在這里見到她。

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否還尚在，那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沒想到如今卻瞎了。

見到她，晏慈忍不住就想起了兄長。

如果，如果那時候哥哥沒有把那塊浮木給自己，或許，如今晏慈就不會站在這里了。

走了沒多久，便見到了宮玖。

他站在一間木屋的門前，抱著胳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宮玖，王爺在里面嗎？”鬼柒倒是很自然地上前，隨口問道。

宮玖看了兩人一眼，對晏慈點點頭，道：“王妃過來，是找王爺嗎？王爺在里面同村長談話。”

晏慈有些意外，沒想到江辰宇真的會親自來處理這些瑣碎的事情。

“嗯，八王爺身體不太舒服，他說是老毛病，我想問問王爺到底是怎么回事。”晏慈道明自己來的理由。

“我知道了，王妃請等一下。”說完，轉身就進了房中。

沒一會，他便出來了，喚晏慈直接進去。

進了房里，和村長簡單地招呼了一下，村長便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江辰宇和晏慈。

“阿暮老毛病又犯了嗎？”江辰宇走近她問道。

“嗯，方才上了馬車沒多久就一直沒什么氣力，胃部也有些不適，我原以為他是不適應客棧的飯菜，但他說是老毛病了。我來是想問問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緩解一下，讓他好受一些。”晏慈說完，抿著嘴，等著他回答。

江辰宇的手在桌子上敲點著，然后對她說：“之前宋明的師父留下過一個藥方子，不過現在在這里，這些藥材不太好找，是我疏忽了，早先該備一些的，他還好嗎現在？”

“我出來時剛剛睡著，應該好些了，那，真的沒什么別的法子了嗎？”晏慈追問道。

江辰宇只是搖搖頭，表示的確沒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你有那藥方子么？”晏慈沉默了一會突然問道。

“怎么？”

“你有嗎？有的話給我，等到了地方我去買藥。”

江辰宇突然笑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晏慈：“這種事情，我吩咐一下下面的人就可以了，你不用這么……”

“我不放心，我想自己來。”晏慈別過臉，錯開他的眼神。

門口的兩個人自覺地轉過身，裝作自己什么也沒有聽見的樣子。

江辰宇一時啞口無言，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思襯了一會，對著宮玖喚道：“宮玖。”

宮玖聞聲進了門，走到江辰宇面前。

“你待會抄一份方子給王妃送過去。”江辰宇說完，又朝著晏慈看了眼。

晏慈見他答應了，也不多做停留，行了個禮表示感謝，便告退了，帶著鬼柒出去了。

回去時，路過村口，那老人已經不在了，晏慈沒有再多做停留，徑直回了馬車。

回去后大約兩刻鐘后，宮玖便送來了抄好的藥方，晏慈看了看，都是一些比較稀有的藥材，也怪不得江辰宇說這藥不好準備了。

就這些藥材，不到大一點的城里，或許都買不到，甚至有些規定了年份的藥材，更是有錢也未必能買得到。

晏慈對醫術只是一點皮毛的了解，勉強可以處理一下簡單的傷口，或者給自己把點簡單的脈象，因而看著這一張藥方，也只能嘆嘆氣。

向江辰宇要方子，倒不是真的想要去買藥。而是當時江辰宇說起有藥方時，晏慈想到了在北狄給自己施蠱的苗蠻。

苗蠻是苗谷人，善用毒用蠱，但是卻少有人知道，他的救人之術也十分高明。只不過他苗谷人的身份，使人見到他，先想到的總是蠱毒。

晏慈沒辦法把江辰暮帶到苗蠻面前，讓他替他看病，但是或許這張藥方，可以看出一點他身上的一些癥狀，或許給苗蠻看了，他能有什么辦法來醫治他也不一定。

到時候，或許自己還可以找個借口回京城找江辰暮，如果他真的能好起來，來算是了了晏慈現下的一個心結。

不過這一切現在還都無法預測，且不說她能不能挨過蠱毒的發作成功把解藥帶回去，就算到時候真的見了苗蠻，要勸他替自己幫江辰暮，也是個難事。

苗蠻這個人雖然不是什么性格孤僻的蠱毒醫師，但也算不上是個好脾氣。

想讓他替自己做事，必然是得付出一點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