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在西方可說是與荷馬齊名的偉大詩人,因為他的作品《神曲》堪與《伊利亞特》媲美。
在講他的詩之前,我們先講講他的人生。
對但丁自己而言,他的人生既不算幸福,也不算成功。
但丁的全名是但丁·阿列格里,據他自己說,他出生于1265年的“雙子宮時段”。用星象來定時間是中世紀時博學的人們愛用的相當復雜的一個法子,這段時間是5月21日到6月20日,然而到底是哪一天就不得而知了。
但丁出生在佛羅倫薩一個騎士家庭,據說他的高祖父名叫卡恰圭達,曾隨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參加第二次十字軍東征,埋骨異鄉,這位高祖父的妻子姓阿列格里,丈夫死后她便讓孩子們跟自己姓,這就是但丁后來姓阿列格里的原因。
但丁早年喪母,父親后來續弦,但丁便有了兩個同父異母弟弟妹妹。
他從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如拉丁文、邏輯、修辭等,據說從小就是小大人,經常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9歲時但丁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俾得麗采,她在但丁眼中“宛如幼小的天使”,從此情根深種。
幾年后兩人再次相遇,俾得麗采出落得更加美麗,有傾城傾國之色,更令但丁神魂顛倒的是:這位驚世美女居然還向他打了招呼!這下詩人更加墮入了深不見底的愛河,不能自拔了。但丁一生著有兩部詩集《新生》與《神曲》,都同他對俾得麗采的愛情有關。
1277年,由父親做主,按當時的早婚風俗,才12歲的但丁同杰瑪·多納蒂訂婚。
這次婚姻給但丁帶來了兩個兒子,他們熱愛父親,以父親的杰作而自豪,成為它最早的詮釋者與傳播者。
但丁的父親死于1283年之前,為他留下了一筆不小的財產,足以令兒子過上小康生活。
意大利自羅馬帝國崩潰之后一直四分五裂,此時統治意大利的主要是兩股勢力:教皇和神圣羅馬帝國,它們在意大利互相傾軋,將美麗的意大利弄得破碎不堪。
佛羅倫薩也不例外,在這里支持教皇的人被稱為歸爾甫黨,支持皇帝的人被稱為吉伯林黨,兩派之間無休無止地惡斗著。先是歸爾甫黨人取得了優勢,但在不久后的一次戰役中,吉伯林黨擊敗了歸爾甫黨,統治了佛羅倫薩。到了1266年,歸爾甫黨再次崛起,在教皇與法國人的幫助之下,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從此牢牢地控制了佛羅倫薩。
但執掌政權的歸爾甫黨人立即分裂成了兩派,分別被稱為“黑黨”和“白黨”,實際上又成了新一輪的歸爾甫與吉伯林,開始了新一輪爭斗,沒有趕上前一輪的但丁如今積極地加入進來。
當時佛羅倫薩的法律規定,只有加入了某一個行會的人才能從政,于是但丁加入了“醫師和藥劑師行會”,因為但丁在當時被認為是哲學家,根據規定哲學家有權加入這個行會。
加入行會后,但丁在1285年成了“人民首領特別會議”成員,正式踏入仕途,屬于白黨。
1289年,但丁一口氣參加了兩次戰爭——坎帕爾迪諾之戰和佛羅倫薩攻占比薩的卡普納城堡的戰斗,并立下戰功。
大約十年之后,他成了佛羅倫薩百人會議的成員。
又過了5年,即1300年,他正式當選為佛羅倫薩行政官,并接受了第一項重大政治使命,率代表團去毗鄰的圣吉米尼亞諾市商議對抗教皇。
大家聽起來也許會感到奇怪,歸爾甫黨人不是屬教皇派嗎?怎么會反對教皇呢?
原來這時對意大利和佛羅倫薩的自由造成最大威脅的已經不再是皇帝,而是教皇了!特別是新上任的教皇卜尼法斯八世,想將教權與俗權結合起來統治全意大利。但丁雖然一開始屬教皇黨,但在認識到教皇統治的種種弊端后便開始反對教皇干政,并且尋找同盟者一起行動,這就是他之所以去圣吉米尼亞諾市的緣故。
一開始但丁所屬的白黨在政治斗爭中取得了優勢,放逐了黑黨,黑黨便同教皇和法國人暗暗聯合起來。不久,一支法國軍隊要求進入佛羅倫薩,佛羅倫薩尚未知悉黑黨與他們聯合的事,但也不敢貿然讓他們進來。那時教皇的種種舉動已讓他們感到了危機,便決定派員去羅馬同教皇談判,誰都知道這是一項危險的使命。這時但丁貴為行政官,他面對著自己去還是不去的兩難局面,“若我去,誰留下?若我留下,誰又去?”就是他這時候留下來的名言。
為了城市的利益,他還是親自去了。
這一去不啻是送羊入狼口,教皇立即將他扣了起來。
而這時的佛羅倫薩呢,1301年11月,市政當局允許法國軍隊進入,就在當晚,已經同法國人聯合起來了的黑黨偷偷溜了進來,隨之奪取大權,緊接著便對白黨展開大迫害。他們不但迫害正在市內的白黨人,還想迫害不在市內的但丁,向但丁發出了宣召,令他回來。
但丁當然知道如果他回來等待他的將是什么,“莫須有”的罪名將令他坐牢甚至送命,因此他拒絕回來。
這更給了黑黨以口實。1302年1月,他們正式給但丁判罪:罰款5000弗羅林,流放5年,并永久剝奪他擔任公職的權力。
他們給但丁的罪名是貪污公款、反對教皇、擾亂佛羅倫薩共和國。
這些罪名當然像秦檜加給岳飛的一樣,是“莫須有”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對這樣的判決但丁自然不服,拒絕繳納罰款,并再次拒絕回鄉。不久他便遭到了更加嚴厲的重罰。1302年3月10日,他被判處以火刑。也就是說若他一旦被黑黨逮住,等待他的將是同布魯諾一樣的命運。
這年但丁37歲,永遠被驅逐出了故鄉,從此不得不到處流浪,在異鄉度過漫長的余生,如他自己所言:“幾乎是乞討著走遍所有說這種語言的地方”。
“這種語言”指的是意大利語,不過這時的意大利語還只是一種民間土話。
1308年11月,亨利當選為德意志皇帝,這時的新教皇是來自法國的克萊芒五世,他宣布亨利為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并答應在羅馬圣彼得大教堂替他加冕。
由于好久以來意大利一直分崩離析,根本沒有統一的領袖,亨利七世一旦加冕,也就成為全意大利的國王了。這至少會令意大利表面上有一個共同的統治者,亨利七世也宣布他將致力于意大利諸邦的團結與統一,并答應讓所有被流放者回到家鄉。
這些消息令但丁倍感鼓舞,他成了亨利七世熱烈的擁護者,不停地給意大利各地的大小封建諸侯和城市寫信,號召他們團結在教皇的旗幟之下,又呈書給亨利七世,要他討伐那些反對他的人。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里,他寫下了為皇帝與帝制辯護的政治學名著《帝制論》。
然而不久但丁便失望了。亨利七世面對強大的敵人無法實現理想、兌現諾言。1313年就病死了,但丁的殷切期望也化為泡影。
雖然到處漂泊,但但丁畢竟曾是佛羅倫薩的長官,又已經有了詩人的名聲,他到處受到了禮貌的接待。特別是在維羅納和拉文那,他得到了維羅納的統治者格蘭德·德·斯卡拉的禮遇,在這里度過了許多時光。此時的但丁早已經放棄了歸鄉的希望,決心以創作來追求不朽的榮譽了。
后來,他又接受了一個叫圭多的拉文那貴人的邀請,在這里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時光。
1321年9月14日,但丁因患瘧疾逝世于拉文那,享年56歲。
他在逝世前終于完成了使他永垂不朽的作品,也是西方與世界文學史上最偉大的作品之一——《神曲》。
這就是但丁的一生,這樣的一生恐怕無論如何也說不上幸福吧!他的一生,正如他在《神曲》中所言:
好像希坡利忒由于他殘忍背信的
后母的誣陷,走出了雅典城,
你也不得不和佛羅倫薩分離。
這是天意如此,這計謀已經議定,在那個基督整日被買賣的地方
計議此事的人就要把它執行。
那罪過必將歸之于在名譽上
受損害的一方,那是由來如此。
但復仇必將公正地使真相大白。
你必將拋棄一切最可寶貴,
最可珍惜的事物。這是“放逐的弓弩”必將向你射來的第一支毒箭。
然后你必將體味到吃人家的面包
心里是如何辛酸,在人家的樓梯
上去下來,走時是多么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