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降生到現在為止，葉秋從未有一刻感覺到如此之自由過。
那是天大地大任我遨游，無拘無束的徹底自由。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完全可以拋棄昆侖號拋棄人類，駕駛著——或者是與太乙號合二為一，縱橫寰宇。
既然太歲可以在宇宙中生存，那一定是有著他們補充有機物的官道，理論上太乙號同樣可以做到。
但葉秋知道自己不能。
因為，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甄志飛的允諾到底是真是假，他必須要試一試。
銀灰色的太乙號爆出高熱離子噴射氣流，瞬息之間便已達到了九馬赫的高速。而重力加速度并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負擔，畢竟……
此刻他的身體，就是一頭人形怪獸。
若是有石頭擺在他的面前，他甚至有信心用手指將其彈碎！
陳宮成，你犯下了打錯，你不該將我改造的如此徹底。守護人類？！哈哈！
甄志飛坐在辦公室中，眸子當中的光輝閃爍不停。不光是他，葛新梅、安智顏都聽到了傳訊設備當中傳來的，葉秋那肆意張揚的，如若瘋狂的大笑。
“甄志飛議長，你要為你的覺得負責。”
安智顏嘆了口氣，一身戎裝的她顯得干練而又利落，但那張年輕而又精致的容顏上卻滿是憂容。
“你應該相信陳宮成。”
甄志飛緊盯著太乙號傳來的畫面，竟是罕見地點燃了雪茄，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噴出一條長長的柱狀煙霧。
“議長，你……不是已經戒煙很久了？”
葛新梅皺眉。做了六年議長的副官，她是第二次見到甄志飛吸煙。
“緊張了？”安智顏冷眼看著他，“上一次破戒，還是陳宮成下決心……”
“不。”甄志飛打斷了安智顏的話，“這邊是無人偵察機傳來的訊號。雖然畫面上沒什么異狀，但這聲音，你們難道沒聽出來有什么不對勁？”
“難道不是冰原常有的崩塌裂解，彼此碰撞的爆音？”葛新梅側耳，然后回答道，“有什么不對嗎？”
“不，不僅僅是。”甄志飛搖頭，看了看屏幕上的音軌圖形，“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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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葉秋穿過了大氣層。
他甚至能感覺到，與空氣劇烈摩擦而產生的高溫火焰，仿佛就直接灼燒在自己的皮膚上。
痛？
有一點。
葉秋渾不在意，他甚至覺得，這點痛楚還趕不上陳宮成的冰言冷語，趕不上他的鞭子犀利。
按照坐標所示，太乙號降落在慈航號的身側。
此時的慈航號已然被斬斷了雙腿，胸膛被刺穿出一個巨大的空洞，露出了雪白的，流盡了鮮血的，如同蝦肉般的有機體。
“慈航號的駕駛員還活著，但維生設備已經沒有太多能源儲備。”甄志飛的聲音傳入了葉秋的腦海，“太乙號，請你將慈航號騎士駕駛艙插入太乙號。”
“如你所愿，[尊敬的]議長大人。”
葉秋伸手臂，直接握住了位于慈航號脖頸下方駕駛艙的握柄，然后直接將其拉了出來。
“[議長]大人，請你彈出太乙號駕駛艙。”
葉秋當然無法控制合金裝甲，但甄志飛可以遠程操作。課堂上從未講過——但葉秋知道，每一臺金剛都有遠程操縱裝置。
雖然這裝置無法驅動有機體，也無法驅動金剛。
沈雪靜進入太乙號的瞬間，葉秋立刻感知到，在自己的意識深處多了一個意識點，但這個意識點是清醒的，與陷入了混沌的宮雨完全不同。
“是……葉秋同學？”
平淡而又冷靜的少女嗓音直接回蕩在葉秋的腦海，“我是沈雪靜。”
“你是透過DSC連接的太乙號嗎？”
葉秋說完這句話隨機便感覺到了自己的愚蠢——她坐在駕駛艙，不通過DSC怎么可能鏈接太乙號？
“請你看看同步數據。”葉秋問道。
“同步率：0%”
原來如此。同步率檢測是以駕駛艙內的騎士為統計口徑，而且金剛并不存在一機雙乘的可能性。
“是太歲擊毀的慈航號？”葉秋再次問道，他的目光看向慈航號那齊刷刷的傷口。雖然還是問了，但他已經得出了答案。
太歲不可能持兵器，當然不可能造成這種傷害。
“不，是個人類。”
“人類？”
“嗯。”
“太乙號，請確認慈航號騎士的狀態。”甄志飛的聲音傳了進來。顯然，他并不能監控到葉秋以及沈雪靜之間的交流——昆侖號的科技，還沒有能力將后門程序安插到有機體內。
“我沒事。”沈雪靜直接回答道。
此時甄志飛的屏幕上，太乙號駕駛艙回傳新號已經中斷，而慈航號則是重新亮了起來，沈雪靜那蒼白的臉頰出現在屏幕上。
指揮使中的三人立刻明白了過來。
此刻與他們鏈接的是慈航號駕駛艙，而他們與太乙號的直接通訊已經中斷了。
也就是說，此刻的沈雪靜才是他們的代言人，只有通過她轉達指令。
“請轉告太乙號騎士，用機甲鎖鏈帶回慈航號，不要追擊那個未知生物。”甄志飛揉了揉額頭，“采掘能源行動終止。”
“葉秋同學說，我們走不了了。”沈雪靜的聲音仍是那么的平靜，沒有一點悲喜：“他說，有上百頭人級太歲正在靠近。”
甄志飛看向屏幕。
果然。
偵察機新號已然全部中斷，再無半點音訊。
上百頭？怎么可能！這顆蠻荒低溫的流浪行星？怎么可能！那些太歲不可能聚集在一個沒有有機生物的星球。
除非……
甄志飛的眸子當中閃過一絲精光：那些超高頻的聲音，難道是……
遠方，身穿黑袍的身影在太歲群中劃過一道燦爛至極的光芒，數十頭太歲隨著他的身影四分五裂，爆出漫天血霧。
而那人的身影毫不停歇，直沖高空，轉瞬間竟是已消失在大氣層之外。
葉秋大笑，“沈雪靜同學，請你轉告甄志飛，讓他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我是怎么虐殺這些太歲的！讓他準備好今年的新茶，我很有興趣聽他給我仔細講講故事！”
太乙號微微屈蹲膝蓋，雙手握住合金劍。
那姿態仿佛在訴說：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