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微微皺眉。

“過來。”

趙雪琪一揮手，便只見血海翻滾，黑石鋪就的步道浮出水面。

葉秋毫不猶豫，邁步踏上步道。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個身穿白袍背背長劍的虛影單膝跪在步道兩側。

長長的步道走到盡頭時，葉秋回頭看那步道兩側，整整齊齊地跪著108個白衣劍客。

十二、二十四、一百零八。

這些數理，看上去都是暗合了某些玄學常用數字。

太歲趙雪琪開口，“你看看，此地可是有什么投影設備？”

葉秋轉過身。

此時的趙雪琪已然恢復了正常人類大小，除了通體雪白，幾乎與人類無異。

“我這一百來斤都在這了。”葉秋笑了起來，看上去仍是那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沒了金剛，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是一頭太歲的對手，哪怕是人級也差得太遠。”

“現在，你可以放心地，達成你的目的了。”

趙雪琪松了松身子，似乎是要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她向下滑了滑，用標準的帝都癱姿勢面對著葉秋。

“你和沈雪靜在這顆星球上見過的人，可曾跟你講過些什么？”

葉秋沉了沉，“沒有。他沒說過話。甚至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人類。難道說他是跟你一樣的太歲？”

“當然不是。”趙雪琪仰著頭看著穹頂，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你第一次接觸真核之時，聽到了什么？”

“你聽到過什么？”葉秋大笑。

他足夠敏銳，腦筋也足夠聰明。他立刻就捕捉到，趙雪琪用的是聽——這證明，她知道會發生什么，也就是說她曾經體驗過。

“苦海無邊回頭不是岸，先行者的路行不通。”趙雪琪幽幽道，“我聽到的是這句話，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葉秋冷笑，“我聽到的是，我在彼岸等你。”

趙雪琪呆了呆，忽然間坐直了身子，那一雙血眸死死地盯住葉秋，“你不告訴甄志飛，告訴我？”

“因為，你至少不是[他們]。我信任你，甚至超過[他們]。”葉秋摸了摸下巴，“先行者到底是什么？”

“去問甄志飛。”

趙雪琪豎起手掌，拇指和中指搭在一處，擺出一個略微有些復雜的手印，“抱歉，你必須要被獻祭了。”

“為什么是我？”

葉秋毫不意外，他看著那血池當中探出一百零八條巨大的手臂，宛如籠子一般遮罩在方碑的上方。

“陳宮成克隆了自己，從而誕生了你。但是他在進行所謂的細胞級改造的時候，在你的RNA當中注入了除了太歲之外的神秘堿基對。”

“沒人知道那是什么，連甄志飛也不知道。”

“也許整個昆侖號，只有主腦才知道——畢竟，進行如此高精度操作，沒有了主腦的數據模型計算以及精密機械臂控制，是不可能完成的。”

RNA嗎？

葉秋知道，實際上很多病毒都是以RNA作為遺傳信息載體的。也就是說，在某種意義上，陳宮成把自己改造成了類似于病毒一樣的人形怪物。

但是他注入的是什么？

太歲的某些基因一定有，不然自己不可能表現出與金剛有機體的融合能力。

另外的部分，就是趙雪琪需要自己的原因？

葉秋沒說話，只是盯著趙雪琪。他知道，既然已經到了這里，就是到了攤牌的時候——至少是大部分。

“也許你知道，議會并非鐵板一塊，從來都存在著路線之爭。這也是為什么十一區會存在，圣教會存在的原因。”

“你一定知道，地球時代精神力從來都只是傳說，從未真正的科學解釋以及正式記錄。但在昆侖上，精神力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你們這些被稱作能力者的人群。”

“我要告訴你的是，沒有玄學，就沒有精神力。”趙雪琪站起身，與葉秋面對面不過數寸，“你不該姓葉，而是應該姓陳。我才應該姓葉——還有沈雪靜。”

吼！！

血海之下傳來一聲如若來自遠古的咆哮，仿佛洪鐘大呂震懾人心。

“時間到了？”葉秋沉默了片刻，“所以你們要走的路線，就是把自己變成太歲？”

“不是。”趙雪琪抓住自己的臂膀，皺了皺眉，竟是用力掰下了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甲殼，“你拿著。”

在她的腳下，幽暗的光華形成了一個帶有繁復花紋的源泉，它身形淼淼，看上去仿佛是就要被傳送離開：“你收到的并不是太歲的訊息，不管你信不信，也許真的能拯救人類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你不是要獻祭我？”葉秋結果那塊堅硬無比而又冰冷的甲殼，“教主是誰。是不是姓葉。”

趙雪琪嘆了口氣，“防備甄志飛。”

話音未落，它便原地消失。

葉秋俯下身，摸了摸那地面。

漆黑、冰冷、光滑，沒有半點人工雕鑿的痕跡。

雖然地球時代就可以用數控機床做出超高精度的金屬磨具，讓兩塊雕刻了復雜紋理的金屬緊密貼合，看不出半點痕跡。

但這個不一樣。

葉秋的手指分明能感觸到冰涼當中，那些幽光消散之地殘留著余溫。

他十二萬分不愿意相信，那是個傳送陣。

這不符合他從小到大以來累積的知識。

一百零八條手臂抓住方碑開始用力。整座祭壇轟隆隆隆搖搖欲墜，開始向著血海之下沉沒。

葉秋既沒有躲避，也沒有掙扎。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沉沒，又眼睜睜地看著血水浸沒了自己的胸口，浸沒了自己的口鼻。

除了劇烈的灼痛，似乎并沒有太多的不適。

血海之深遠超葉秋的預料，不知沉了多久，在一片血紅色當中，葉秋看到了一顆樹的樹冠。

通體血紅，枝丫繁復，但卻沒有半點葉片。

那模樣看上去恐怖而又詭異，竟是有些像是人體的血管脈絡。

隨著祭壇的下沉，樹干開始顯現在葉秋的面前。粗有數人合抱，按葉秋的估算至少直徑在三米之上。

趙雪琪所說的祭祀到底是什么？

終于，隨著一陣劇烈的震動，祭壇接觸到了海底。

那是什么……

葉秋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