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還沒嘆完，就聽得里面傳來了鬼哭般的尖叫。

是小霸王的聲音。真叫的好個凄凄慘慘戚戚啊。

小娃心內竊喜，見美娘子毫發無損，儀態萬千地從里面走出來，她心里十分的高興。

果然，蒼天有眼，報應不爽啊。小霸王被女鬼劃傷了臉，這幾日，誰的麻煩也不找了。

因為，他實在是沒臉出門。

后來的幾天，小娃和這位美娘子成了忘年交。

好像，忘年交也不是很恰當。總之，她們相處的十分融洽。

女鬼？小娃才不覺得可怕。這么好看又人道的姐姐，怎么可能是女鬼。

如果女鬼都這么可愛又明辨是非，那么再多幾個，小娃也是非常愿意的。

這幾日以來，她倒是清閑了不少。小霸王不能出門是一回事，另外，爹爹最近對她的管束也少了很多。

也許是因為她長大了吧。

她快樂地想著，在與浮萍吃完泥鰍宴后，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可一回到家，小娃便看見了一張最不想看見的臉。這地主每次來他家都沒好事，不是收租就是催債。

她在心里翻了無數個白眼。而此時，那個肥胖到油膩的地主，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小娃。

小娃有些顫抖地說不出話來，看著跪在地上的爹爹和哥哥，腳也不由得發軟。

“臭丫頭，還不趕緊過來跪下，見過李老爺。”說罷又轉身對著地主諂媚地笑著，“老爺，你看我家這丫頭可還行？”

坐著他們家唯一那個完好凳子上的地主，上下打量著小娃，嘴里一直發出嘖嘖的聲音：“還算將就吧，不過，雖然嫩了些，但是爺喜歡。也把也罷，應該過幾年就能長成了。”

“老爺您滿意就好，滿意就好。”大哥在旁邊點頭哈腰，一邊遞過去一張紙，“那這丫頭以后就跟著老爺了，還望老爺日后多多照顧我們家，就算我們的福分了”

“客氣了，這丫頭我今晚上就帶回去了。從今以后，與你家可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地主瞇著眼睛，打著哈欠說道。

“那是自然。爺你想什么時候領回去就什么時候領回去。”

看著爹爹和哥哥點頭哈腰的神情，小娃有些錯愕。

她呆呆的在原地，木木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做了。

她看著他們簽字畫押，再到被地主的那些家仆帶著道地主家關進小廚房。她好像才慢慢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自己的親爹爹和親哥哥賣了。

可是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很憤怒，很難過，可是卻一點難過的感覺也沒有了。

這一切她好像全都經歷過，隱隱約約，她好像知道有人要來救她。

她一點都不害怕了。

直到小娃腦海中出現了那個跑字，她才慢慢地想起了什么來。

這一切她都做過。

似乎是在夢里，浮萍救了她，他們去了離水鄉不算遠的姑蘇。擺攤算命，遇見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身后是一群家仆的追捕，她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果然，不算太深的池塘里，一只手牢牢地抱住了她。

原來是浮萍。

“姐姐。”她幾乎要落淚。

一模一樣。

莊周夢蝶，究竟哪個才是夢呢？她實在是分不清楚，越想越是頭痛，索性昏睡了過去。

在昏睡之前，她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真奇怪，今夜的月亮怎么是紅色的。

直待她醒來時，不出意外地，浮萍待她去了幽州地府，后來的擺攤算命。他們遇見了柳久離，張獻珍，鏡妖，以及阿憐和阿巧，一切都和記憶里模糊的片段一模一樣。

她無數次地問浮萍，為什么這些事情和她夢中的一模一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只要她一問這個問題，浮萍好似沒有聽見這個問題一樣，若無其事地忽視了她。

直到，玄鳥的出現。

她也這樣問玄鳥。玄鳥卻聽得到她的問題，每次都會無比認真地對她說，等去了王府你就知道了。

王府，王府。

她隱隱約約記得這個地方她也去過，可是死活也想不起來。

直到，看到顧青。她好像一切都想起來了。

是了，他們去了王府。后來沒多久，加上顧青，王家沒有人能夠活了下來。

每句話都是和那些記憶里一模一樣的話，她想阻止，卻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要她一說關于夢里的事，浮萍和顧青就好像聽不見似的。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和玄鳥說，玄鳥也總是笑笑讓她別著急。

可是她怎么能不急。

一家十幾口人的性命，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夢里的片段件件都是準的。

小娃實在不是膽大之人，她倒也想去王宅看一看，可是她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孩子，真的能改變什么嗎？

她不敢想了。可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想著之后王家的滅門慘禍。

奇怪地是，她夜夜失眠，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困。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呢？好像有什么東西確實不一樣了，是什么呢？

一樣的茶館閑談，一樣的趕去王宅。她夢中的記憶好像從這里開始就中斷了。

姑蘇的九月初悶熱地緊，三人站在王家的宅院門口，隱隱約約還能聞到里面什么東西腐爛之后的惡臭，一陣一陣地飄出來，讓人忍不住想吐。

小娃跟著玄鳥和浮萍進了那王宅，一樣的血繩，一樣的帶著砒霜的破碗，以及一樣的刀。

她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她什么都想不起了。

那菜刀發著奇異的光，吸引著人靠近。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

“啪嗒。”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在地上，小娃抬頭看著玄鳥，心里猛地一顫，整個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

這陣顫抖帶著她抽離這個世界。

“嘔”

隨著一陣強烈地反胃，她吐出來好多黑色的東西來，心內十分的難受。

還好，總算是醒了。

一睜眼，是玄鳥擔憂的眼神。

小娃心里又是一顫，似乎身體內什么東西悄悄地發芽了。慢慢地生長著，撓的她心焦。

玄鳥已經隱身將她二人帶回客棧，此時已入黑夜，小娃側頭去看窗外的月亮。

明晃晃的，是很好看的淡黃色，泛著乳白的光。

還好不是紅色。

這便應該不是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