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陳一念奔跑過去迎接，破爛掉絲兒的袍袖直漏風。

三人落地，玉龍真人對陳一念介紹道：“一念，這位是青鸞族的青河長老。”

“這是我兒子青楓，我們住在東邊的鳳凰嶺，歡迎常來做客，近來事務繁多，我們就不在此多留了。”

陳一念好奇地打量著青河和程青楓，程青楓趴在青河肩上看向陳一念，心說這小孩無論是外表還是舉止言行，都和正常十三四歲的小孩一樣，怎么會與之前玉龍真人所說的什么六百年的事故有關。

“這是我兒子青楓，我們住在東邊的鳳凰嶺，歡迎常來做客，近來事務繁多，我們就不在此多留了。”

一陣困意襲來，程青楓開始了最近的日常犯困，昏昏欲睡中打了個哈欠，感覺自己和青河像從人家門口路過的遠房親戚，拍了拍青河肩膀示意快點出發。

青河帶著程青楓在玉龍真人和陳一念的目送下飛向高空，回到青鸞族所居鳳凰嶺。

鳳凰嶺一片蒼翠，與黃沙遍地的炎漠截然不同。

程青楓和青河兩人坐在一棵接近完全傾倒的巨大樹干上，樹林中地面林蔭鋪散，樹上鳥鳴幽然。

程青楓現在腿短沒法著地兒，兩條小短腿在半空晃晃悠悠，樹干有兩三人合抱那么粗，青河直接仰躺在樹干上，也不怕樹干上的青苔弄臟衣服。

青鸞族的族人大多都生著一雙丹鳳眼，鵝蛋臉，程青楓和青河都穿著差不多紋樣的青色衣衫，此時若有人走過，任誰都不會懷疑這兩人是一對父子。

午后的日光穿過密林的枝葉在地上投下圓形的光斑，青河抬手遮住晃到眼睛的一小片光，扭頭看向閑的無聊晃腿的程青楓，心中突如其來的一陣惆悵。

四年的時間，從剛破殼一身雜亂紅毛像小雞一樣的小雛鳥，到現在絨毛褪去羽翼逐漸豐滿可以化形為人，最近有些嗜睡，應該在慢慢恢復作為人類時的記憶。

青河伸手習慣性的抬手要摸程青楓的腦袋，程青楓察覺到從上方落下的大手。

左躲，右躲，上躲，下躲，最終還是被青河逮住。

程青楓翻了個白眼，放棄掙扎。

“你以前的記憶是不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程青楓知道早晚青河都會提這件事，畢竟慢慢恢復記憶之后程青楓，和之前青河身邊的小跟屁蟲程青楓相比變化很大。

“是。”

程青楓如實答道，等著青河表明態度，心中有些忐忑，青河對之前的程青楓很好，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來自其他世界的程青楓。

而且恢復記憶之后，很多事情就無法再像之前一樣置身事外，青河和青顏等人顯然在謀劃一件大事，繼承了鳳凰的軀殼，要求程青楓幫他們做些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青河坐起來看著程青楓，神情鄭重，程青楓做好心理準備，就等著青河詢問自己的來歷等等，接著看到青河抬起手。

程青楓后仰，然后青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久揪了一把程青楓的臉。

程青楓跳下樹干，揉揉臉，瞪大眼睛，您這知道我恢復記憶了還揪？二十多歲老大的人了你還揪？

“感覺沒有以前可愛了，”青河語氣里滿滿的遺憾惋惜，然后解釋道：

“你不用擔心，赤楓鳳祖囑咐過，你的來歷有些特殊，但是不用在意也不要詢問，一切順其自然即可。我和青顏要做的事也不需要你幫忙，我們自己可以完成。”

這意思是說……一切保持原樣？程青楓愣住，沒想到這被自己搶了軀殼的赤楓鳳祖還安排的挺周到。

呈現如鐵銹般暗紅色的劍出現在青河手中，與從朱厭手中擲出時的狀態大不相同，光芒內斂，仿佛凡物。

程青楓接過劍來，劍很輕，觸感像是瓷器或是某種骨頭，劍的制式很普通，靠近劍柄處刻有銘文“朱厭”二字。

“這把劍是玉龍真人曾經的佩劍，乃極品寶器，在融有半枚仙種之后堪比下品仙器，可與北陸大宗的底蘊仙器一戰，若是將來拿在陳一念手中，仙種合一，說不定甚至能一較高下。”

程青楓雖然沒聽懂，但是貌似很厲害的樣子，隨后以拿菜刀般的笨拙的握劍姿勢，朝著就近一塊大石頭砍去。

沒有預想中金石相觸的鏗鏘之音，石頭無聲無息地裂為兩半，斷口光滑如鏡，程青楓目瞪口呆，這東西要拿來切菜，怕是案板都得剁穿嘍。

“我要這個干什么？直接給陳一念不就得了。”

“似朱厭劍這等靈物，都有靈性內蘊，這把劍是由朱厭的指骨祭煉而成，朱厭是上古兇獸，三界中能壓制降服此劍的人沒有幾個，而你作為上古神獸鳳凰，天生壓制此劍。

“陳一念現在還不夠資格拿這把劍，強行持有會被此劍反噬，等他煉化所持的半枚仙種，才有拿這把劍的資格。你拿這把劍不只是當做一把劍，也是互相壓制。

“你算是鳳凰的轉世重修之身，普通人修煉每一步都艱難曲折宛如登天，而轉世重修者要憂心的事如何控制修行境界不要增長過快，走過一次的路再次行走，如輕舟順風而行，但若是風太大，根基不穩，反而舟毀人亡。

“朱厭劍可以與鳳凰的力量互相壓制，雖然朱厭劍的力量會被壓制到與上品寶器差不多，但是相應的可以一定程度上限制你的境界增長過快。你現在境界不夠，無法直接祭煉，可以滴一滴血在劍上，建立聯系。”

“寶器還有仙器是什么？”程青楓不懂就問。

“天地生大道，凡人得其一二以文字載之，修行者窺其奧妙，以道紋載之，道紋繪于紙，得‘符’，道紋布于天地之間，得‘陣’，道紋銘于天材地寶，得‘器’，‘器’俗稱法寶。寶器仙器皆為‘器’，‘器’分靈器，寶器，仙器，后天靈寶，先天靈寶。

“靈器最為常見，寶器較為稀少，而仙器如今已知的只有九件，北陸的道門七宗各執一件，南陸周地執兩件，封神榜和大禹鼎。”

“那后天靈寶和先天靈寶呢？”

“據說都在上界。”

“原來如此。”程青楓點點頭，指尖蹭過劍尖，沒有立刻滲出血來，而是如瓷器般裂開一道不規則的細紋，一滴鮮血從細紋之間滲出，滴到朱厭劍上。

奇妙的聯系建立起來，仿佛朱厭劍成了軀體的一部分，可以隨心所欲像指揮自己的手腳一般使用，心念一動，朱厭劍從手上消失，無聲無息出現在幾米外。

“收劍！”

瞎比劃一個自我感覺的帥氣收劍姿勢，程青楓裝模作樣地大喊一聲，朱厭劍化為一道赤紅色的光芒回到程青楓身上，變成了一撮暗紅色的頭發藏進黑發之中。

再次心念一動，朱厭劍又出現在程青楓手中，程青楓拿著劍端詳，想起之前的三族盟約也是滴血結契，這契約還有和這把劍判定執行的原理是什么呢？DNA嗎？作為和指紋虹膜之類差不多的身份認定？

恢復了大半記憶的程青楓止不住地胡思亂想，嘗試用科學道理解釋這個明顯滿滿的全是怪力亂神的世界。

程青楓提溜著劍左瞅瞅右看看，總覺得和青河描述的有很大差距，疑惑道：“怎么感覺有點普通？”

青河走過去把程青楓拿劍的姿勢擺正，笑道：“你現在剛化形，相當于人族修行的欲界三重天，境界不夠還無法發揮朱厭劍的力量，若換做普通的靈器，以你的境界，連剛才的御劍之術都使不出來。”

“像我說的這些關于修行還有其他很多你可能感興趣的，都可以在書房里找到，你情況特殊，現在和青歌他們一樣去青影學習有些麻煩，可以直接去書房自己先看看。”

青鸞族有開授學堂，由青鸞族的大長老教授各種基本知識，但是單論年紀，程青楓現在本應是掛著一身羽毛啥都不懂滿山跑的時候，遠遠沒到可以正式開始學習修行和知識的地步。

書房打掃的很干凈，泛著淡淡的書卷和墨香，在程青楓之前幾年的記憶中，青河經常去書房看書，邊看拿筆寫些什么，程青楓也跟在青河的旁邊，但是奈何覺醒記憶之前啥也不懂，大字不識一個。

沒有先去挑感興趣的書，先找了一大張白紙，程青楓開始整理腦海中的一團亂麻。

望著窗外的濃郁的蒼翠山色靜思了一會兒，程青楓以曾經握短桿筆姿勢拿著毛筆在白紙的左上角寫下了歪歪扭扭的“林火”二字。

一個像謎一樣的人，所有謎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