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陸七宗,天一宗,太極觀,瑤光,蓬萊,赤松山,羅浮山,齊云宗。
天一宗和齊云宗主修劍道,赤松山和羅浮山主修丹道,太極觀以劍陣聞名,瑤光和蓬萊道術最為精妙。
程青楓在紙上畫了七座三角形的小山峰,想了想又把其中一個山峰下加了個圈成了山島。
周圍偶有略帶驚異與羨慕的目光投來,一切皆因程青楓在道術午課上施了一個最簡單的陰陽靈通。
欲界之中,不同層次的氣息變化并不大,只能通過在外表現來判斷修為進境。
靈氣化分陰陽,正式欲界三重天的象征。
有飄忽不定的白裙落在桌邊,程青楓已經習以為常。
仿若流云的白裙,頭梳云髻,像鬼魂一樣的少女坐在桌邊的陽光里,肌膚白皙透明反射著冰雪似的瑩白光芒。
人們的視線從少女身上穿過,完全意識不到她的存在。
自從在觀星殿看到過一次這少女的身影,她就偶爾會從姬妍身旁離開,跑來程青楓這邊。
也不說話,就輕飄飄在周圍游蕩,偶爾看著程青楓若有所思。
“你的修為進境怎么能這么快?”張九元盯著程青楓琢磨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道。
程青楓升入欲界二重太明玉完天的時候他是知道的,當時只覺得比普通人快一些,但是現在距程青楓上次晉升不過半月,他們這些新弟子入門也才不到一個月,程青楓就已然欲界三重清明何童天,這簡直……
張九元問了陳一念,陳一念的天資松濤道人也曾稱贊過,當初從開始修行到欲界三重天也用了三四個月的時間。
“可能我是個天才吧。”程青楓平淡回答,往紙上的其中兩座山頂畫了個簡筆的丹鼎。
“兄弟你哪里是天才,在修煉一道,你這是天才中的天才啊。”仍然在停留在欲界一重太皇黃曾天的張九元贊嘆道。
堂前教習道術的的白胡子老頭也是在心中如此感嘆的,看到黑發少年施出那道最為基礎的陰陽靈通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來沒有……不,曾過有一個弟子……
已經兩百多年了吧,只可惜走上條歪路。
堂下身著青色道袍,很明顯正在走神的黑發少年和記憶中不喜穿道袍,總穿著一身黑衣的少年重疊,就連在課堂上的位置都一樣。
黑衣少年一臉淡漠地在周圍弟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施出陰陽神通時,他心中也像此時這般震驚。
黑衣少年名為慕蓮衣,有一雙不起波瀾幽紫色的眼眸,總是獨來獨往。
想起那雙紫色的眼眸,白胡子老頭忽地心底一寒,向堂下穿著青色道袍的黑發少年看去。
感覺到目光的注視,正在紙上亂畫的黑發少年抬起頭來,帶著疑惑的暖褐色眼眸里蕩漾著金色的陽光。
還是不一樣的,白胡子老頭心想。
“即便修煉天賦不錯,也不能懈怠心性上的修行,明白嗎?”
“弟子知道。”程青楓站起身來,十分誠懇地答道。
“如果修行上的疑惑或者困難盡管向師長訴說問詢,一年后就是由我天一宗主持的七宗劍會,包括欲界五重元明文舉天境界及以上弟子都可參加,以你的天資,好好修習劍術,定能在欲界弟子中取個好名次。”
堂下嘩然一片,按這道術引導師叔所說,豈不是他一年就能達到欲界五重天境界?
“謝師叔勉勵。”
剛才他思索的正是一年后的七宗劍會。
修行一途越往上走越是艱難,如果只靠閉門修煉,要到色界九重天不知道得到哪年哪月,要晉升必須要尋求變化。
……
一身穿檀色道袍,背著一把長劍的身影出現在天一宗西南方向的山野中,那是個生著一對濃眉,臉龐方正的青年男子。
附近的山林出奇寂靜,青年男子來到山間的一處土坡上的竹樓前。
“李道長,要吃點嗎?”
竹樓中坐著一名墨灰色衣衫,胖墩墩的光頭中年男子,面相仿佛市井的屠夫,眼角眉梢常含笑意。
男子面前的矮桌上擺滿了肉食小菜,中央是煮沸的火鍋。
背劍男子坐到那人對面,看著桌上的肉食與火鍋,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嫌惡之色。
“這等臟物,你還是自己吃罷,如果不是宗門重任在此,我早就拿劍把你這魔修斬殺劍下。”
光頭男子不以為意,夾了片肉往鍋中涮了,又沾上麻醬小料,嚼了吃下,露出極為享受的神情,面上依然帶笑道:“齊云宗的道長乃神仙中人,不染凡塵,當然看不上我這兒的東西。魔修?我就是個殺豬的,愛吃點肉,怎么能說是魔修呢?”
“呵。”背劍男子不屑地呵了一聲,道:“等戴濤帶著天一宗外門弟子到了,我會拖住戴濤,你負責從天一宗外門弟子中找到那孩子。”
背劍男子從懷里取出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靈珠,靈珠中央嵌著一點微藍的火光。
“是名男孩,大約十四五歲,這枚因果珠會幫你找到他。”
把珠子扔給光頭男子,李琦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吃火鍋的光頭男子,叮囑道:“找到那男孩之后馬上離去,不要做多余的事,你要的東西要拿那男孩來換。”
“那是當然,能有什么比晉升色界上九天更重要呢?”光頭男子笑道。
李琦看著光頭男子的笑容,心底的厭惡愈發翻涌,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光頭男子望著李琦遠去的背影,臉上不屑與厭憎的笑容和李琦剛進小樓時的神色如出一轍。
一只與馬有七分相似,白身黑尾,長有獨角和老虎一般牙爪的怪物出現在光頭男子身邊,親昵地拿腦袋輕蹭光頭男子衣袍,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敲鼓一樣。
“駮,有事做了。”光頭男子摸了摸怪物的腦袋,臉上笑容多了幾分真實和暖意。
……
茫茫云海中,一艘鶴形云舟悠然駛過。
松濤道人盤坐于舟首,舟中有近百人,正是這一屆的外門弟子。
青蘭雖然已被定為碧湖峰弟子,搬到了碧湖峰,但仍算是外門弟子,也在云舟之中。
這是外門弟子第一次執行宗門任務,先由易道的師長擇出適合的任務,在劍道師長的陪同下完成。
教習道術的白胡子老頭坐在松濤道人旁邊,名叫韓默齋,道號閑云子。
“默齋師叔。”
云舟上有法陣加持,高空中凜冽的寒風化為微風吹動松濤道人的須髯。
“現在應該是稱師兄才對。”閑云子說道,白發和胡子隨風飄動。
看著中年道人樣貌的松濤道人,閑云子有些恍惚,松濤道人與那慕蓮衣是同一屆的弟子,當時的閑云子還未放棄劍道,同時擔任劍道引導和術道引導。
沉默寡言的少年如今已經與他一同為人師表,俊朗面貌成了留有須髯的中年模樣。
修道者壽數久長,以松濤道人的年歲現在本不該是這副中年模樣。但是正所謂相由心生,心如果蒼老,樣貌也會隨之變化。
如果不是二十年前……
閑云子打住念頭,修行路上沒有如果,此障未過便是劫數,若是過了那就是戴濤的升入色界上九天的機緣。
“這次任務是姬妍那丫頭卜卦選出來的,卦象是大吉,可我總有些心神不寧。卜卦一路,變化太多,還是推演得出的結果最為安穩。”松濤道人蹙著眉頭。
“姬妍卜卦向來精準,你不用思慮太多。”閑云子說道,戴濤性格足夠穩重,這也導致遇事不夠果斷。
閑云子看著皺眉的松濤道人,想著陳一念那孩子倒有些像他,都是穩重足夠,果斷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