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小區的花道上,曲燦燦有種養寵物的沖動。
下班時,她可以牽出來散散步。
可是,她連自己都養不好。
路過項歌家門口時,曲燦燦刻意放慢了腳步,照理說,項醫生這個時間點應該下班了。
突然,身后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
這么清正,一定是小白楊!
曲燦燦開心轉過身,果真是項星辰。
項星辰揚起笑,走到曲燦燦面前,從包里摸出一張音樂票,“燦燦姐,這是送你的。”
看著音樂票上的鋼琴獨奏名字,曲燦燦驚訝地望著項星辰,怪不得她覺得小白楊的氣質獨一無二,原來是個音樂家。
看著內場票,曲燦燦想了想,問道:“星辰,你這個在網上有售嗎?”
項星辰笑笑:“燦燦姐,你想要幾張,我給你就是了。”
聞言,曲燦燦連忙搖頭,“我自己去官網上買,支持你!”
回去后,曲燦燦迅速在網上購了二十張票。
買的時候,她就已經想好將票如何分配了。曲爸曲媽兩張,給曲媽的牌友七張,最好是給家里有學生的牌友。
留十張給項目部的同事,如果有同事周末有事情,就給杜拉拉。
杜拉拉是中學老師,那些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一定不會錯過和喜歡的人聽音樂會的機會。
而且白白請他們聽音樂會,沒道理不去。
曲燦燦再次看著票上“項星辰”三個字,感慨地說:“小白楊真優秀啊!”
項醫生家的基因真強大。
同曲媽說音樂會的事情時,曲媽想也沒想地拒絕:“我要打麻將!”
“可是表演者是項醫生的弟弟。”
曲媽一聽,臉上笑開了花,“你早說嘛,我就不打麻將了,項醫生去嗎?”
曲燦燦想了想,“要去吧!”
知道項醫生要去,曲媽樂的直拍身旁曲爸的腿,“你這票有多少?我號召親戚朋友給項醫生弟弟扎場子去!”
曲燦燦突然感覺自己的錢包,抖了一抖,
于是曲燦燦猶豫著說:“有個七八張吧!”
感覺到不對勁,曲媽問道:“是你買的票嗎?”
聞言,曲燦燦眼睛一瞪,“當然不是,是項醫生弟弟送的。”
要是說她買票,被曲媽罵敗家還算輕的。
如此,曲媽便放心了,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我一定動員親戚朋友去看。”
曲燦燦自然相信,曲媽仗義豪爽的名聲,都傳到了隔壁小區。
掛掉電話后,曲媽翻著衣柜好看的衣服,歡喜道:“老曲,我陪你去買件衣服,到時候在你女婿面前體面些。”
曲青森從報刊里抬起頭,視線透過鏡片落在曲媽不停忙活的后背上,忍不住嘆道:“你說你,用得著這么隆重嗎?我們家女兒條件也不差,不用把女婿位置抬得太高!”
“她那條件還好?就只是長得好看,工作體面一些,要是被項醫生知道我們家臭丫頭為了買房,身負巨款,肯定嚇得轉身就跑。”曲媽說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所以,我們倆得把項醫生哄住,等結了婚,板上釘釘了,我們才把曲燦燦的真面目給他講。”
曲青森:“...”
總覺得他家老婆思維邏輯有些怪,如果明明知道一開始結局就不好,為什么還要強扭這瓜?
哎,算了,他老婆開心就好。
到了周日這天,曲燦燦化了一個小時的妝,搞了二十分鐘的頭發,選了件米白色大衣,便匆匆出門。
首先,她要去接老同學杜拉拉。
曲燦燦來到小區外,手指敲著方向盤,目光時不時往小區門口瞟。
不一會兒,杜拉拉牽著自家三歲的小女孩,從小區門口走了出來。
曲燦燦連忙搖下車窗揮了揮手。
這種見面的感覺很奇妙,她們分別時模樣青澀,現在見面都成家立業了。
歲月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
杜拉拉瞧見曲燦燦,眼里劃過一抹驚艷,嘖嘖了兩聲:“燦燦,現在的你放在當年,簡直可以當選班花。”
曲燦燦笑了兩聲,“我也沒想到,當初說要開西餐廳的人,現在當了老師。”
聽見曲燦燦記錯了自己的夢想,杜拉拉哭笑不得:“苗苗的夢想才是西餐廳,我的是書店。”
聞言,曲燦燦心里有幾分惆悵,她還記得自己是去麗江開客棧。
“寶寶叫什么名字?”曲燦燦注意力開始被杜拉拉的女兒吸引。
杜拉拉對坐在安全座椅上的女兒,柔聲道:“告訴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一聽阿姨兩個字,曲燦燦就皺巴著小臉,“拉拉,別讓她叫我阿姨,叫我小姑姑吧!”
金庸小說里,楊過的一聲姑姑,讓她感覺還是能夠接受這個叫法。
杜拉拉眼見曲燦燦對變老如此排斥,也只好隨著她的心意,讓女兒喚她一聲小姑姑。
“小姑姑,我叫耿樂,小名樂樂。”
樂樂,乖巧可人,曲燦燦十分喜歡。
車子來到另一處小區外,曲燦燦給白五打了個電話。
誰知白五已經在門口香樟樹下站著了。
今天的白五,穿了件黑色棉服,添了幾分冷酷。
白五小跑過來,低頭瞧見副駕駛座上杜拉拉時,眼里黯淡幾分。
他以為,老大專門請他聽音樂會。
接好了人,曲燦燦顯得特別開心。
錦城演藝中心會場大門口,已經有人在排隊了。
停好車,曲燦燦領著杜拉拉、耿樂和白五朝門口走去。
這時,有一堆人浩浩蕩蕩走來。
為首的五個婦女,統一染著金棕色頭發,統一邁著豪爽不羈、六親不認的步伐。
正在排隊的曲燦燦捂著臉,曲媽她們太引人注目了。
要是給她們一人一把扇子,她們能直接在演藝中心外的小廣場上跳起廣場舞來。
然而曲媽一眼就瞧見了曲燦燦,大嗓門直接喊著:“燦燦!”
曲燦燦只好揮手,依次喊道:“媽,小姨,郭阿姨,蓉幺幺,二舅母!”
杜拉拉驚訝地望著不遠處的“中老年女團”,以及她們身后的“中老年男團”,這是全家班?
曲媽走上前,對曲燦燦身后滿臉警惕的男青年說:“我們不插隊,現在是文明社會,我們講素質,我們在這兒就說會兒話。”
二舅母率先開口:“聽你媽媽講,你對象要來?”
一聽這話,曲燦燦欲哭無淚,“舅母,他還不是我對象。”
“什么?你媽可是說幫你看對象,我們才來的!”二舅母盯著曲媽,又道:“這什么情況?”
曲媽解釋道:“是這么個情況,燦燦現在在追項醫生,需要我們親友團給點力,順便你們看看人項醫生怎么樣。”
哦,原來如此,親友團表示,一切包在他們身上了!
頓時,曲燦燦目瞪口呆。
有時候曲媽的這些神仙操作,她根本不能招架。
此刻,項歌開車沿著演藝中心正準備找個停車位時,就看見排隊隊伍中獨特的一道風景。
嘴角稍彎,項歌繼續開著車前進。
有一種人,氣質出類拔萃,他站在人群里,你總能一眼瞧見。
比如項歌。
瞧見項歌后,曲媽對身旁的柳月香說:“你家江陽也認識項醫生,是好朋友來著。”
是嗎?一直盯著項歌瞧的柳月香,眼里流露出贊賞,“確實是人中龍鳳。”
“阿姨好!”項歌說著便將手里的一個袋子遞給曲媽,笑道:“這是朋友送的猴魁,阿姨可以帶回去嘗嘗。”
“這怎么好意思呢!”曲媽笑的花枝亂顫,她突然想起什么,忙對項歌說:“項醫生你等等,我把燦燦帶過來。”
項歌連忙攔住曲媽,聲音溫和:“不用了阿姨。”
叫來了曲燦燦,她一定會尷尬地遁地。
這時,曲爸咳咳了兩聲,項歌垂眸,眸光閃了閃,便轉身對曲爸恭敬道:“曲叔叔好!”
曲爸背著手,心想小伙子反應夠快。
但曲爸閱人無數,也瞧得出項歌這人城府極深。
見曲媽領著這么多人來,項歌不禁疑問道:“阿姨,你們票夠嗎?不夠我讓星辰拿點?”
“夠啊,足足二十張呢,讓你弟弟費心了。”曲媽邊說手里邊揮舞著門票。
二十張?星辰哪來這么多的內場券?
注意到曲媽拿的票似乎和自己的不一樣,項歌瞇了瞇眼睛,如果這些都是內場券,曲燦燦早帶著人進去了,沒必要在這里排隊。
難道曲燦燦買了二十張?
項歌不由輕笑,看來他猴魁送少了。
這時,穿著工作服的一個女人走來。
盡管她穿著厚重的棉服,但從體態可以瞧出,這女人身材極好。
女人眼里滿是項歌,柔聲細語地說:“你終于來了,跟我進來吧!”
項歌嗯了聲,轉頭對曲爸曲媽道:“那阿姨叔叔我就先進去了。”
“去吧!”曲爸開口道。
待項歌和晏薇走遠后,曲媽才極其不滿意地說:“你讓項醫生走什么?一看那女人就對項醫生有意思。”
曲爸嘆道:“你沒看見工作人員親自來領人啊?說明人家進的是內場,前幾排。”
聞言,曲媽看了眼手中的票,沒有內場兩個字。也是,送這么多內場票不好,人家畢竟還要做生意。
站了一會兒,好動的曲媽不禁偏著身子,瞧了瞧還在隊伍前面逗耿樂玩的曲燦燦,心里暗嘆,燦燦這傻丫頭,什么時候才能開竅,再不努力,項醫生就被別人勾走了。
門口檢票開始,
曲媽眼尖,扯了扯曲爸的胳膊,問道:“那個女人又走出來了。”
晏薇在隊伍里掃了一眼,來到曲爸曲媽身邊,溫柔道:“這是僅剩的兩張內場券,項歌讓我帶你們進去。”
一聽這話,曲媽就驕傲了。
不過細細一想,他們倆又不懂音樂,還不如給曲燦燦,興許還能和項歌坐一起。
于是曲媽笑道:“小姑娘,麻煩你將這張票送給前面那個穿白衣服,長頭發,正抱著小女孩兒的女的。”
晏薇一愣,不明白曲媽什么意思。
“她是我女兒,比我懂音樂。”曲媽解釋道。
晏薇點頭,照著曲媽的意思,將票遞給了曲燦燦。
而曲燦燦明顯不想收,她要和杜拉拉她們坐一起。
杜拉拉瞧了眼不停給曲燦燦比手勢的曲媽,笑道:“燦燦,你就拿著吧,進了內場方便追你媽媽說的那個項醫生。”
此話一出,白五和晏薇身子皆一頓。
哎,曲燦燦扶額,已經解釋不清楚了。
杜拉拉主動接過門票,遞給白五和曲燦燦,又對曲燦燦說:“說來也好笑,記得你高中也追過一個姓項的人,還是學長。加油,爭取一過年就能吃到你的婚酒。”
曲燦燦握著手里的門票,被逗樂了,只得說:“小五,我們走吧!”
一旁的晏薇一邊領著曲燦燦,一邊打量曲燦燦,精致的面容,笑起來眼睛彎成一道細月牙,明媚干凈。
她,會是自己情敵嗎?
心思翻騰的晏薇將曲燦燦和白五安排坐在第三排。
曲燦燦左邊位置空著,右邊坐著白五。
每個座位上右手邊還放著一瓶礦泉水。
看著舞臺,曲燦燦開始期待起小白楊的鋼琴獨奏了。
這時,左邊坐下一個人,聞著熟悉的木質香,曲燦燦笑著轉頭:“項醫生。”
項歌輪廓分明的側顏,在舞臺燈光下忽明忽暗,撩撥著曲燦燦心弦。
“你爸爸媽媽,還有親戚們都來了,十分感謝。”項歌嗓音低沉具有磁性,令曲燦燦不好意思起來。
白五余光瞥著這個能令他們老大動心的男人,暗暗握拳。
聽了半個小時音樂,幾乎要睡著的曲燦燦,終于等到了項星辰出場。
一上臺,項星辰的氣場完全變了,他變得強大,變得優雅,變得成熟。
項星辰十指在鋼琴鍵上跳躍,一首《致愛麗絲》緩緩流淌出來。
琴聲悠揚,浪漫又深情。
全場寂靜無聲,只剩黑白鍵敲擊著心房。
一首再普通不過的《致愛麗絲》,在項星辰的演奏下,卻有不一樣的效果。
這便是鋼琴家賦予的新生命。
全場大多數人都已沉醉其中,只有一個人身體在不停地顫抖。
關于那些不好的記憶,曲燦燦選擇淡忘,可是只要有關于那些事情的標志出現,她便什么都想起來了。
這首《致愛麗絲》曾經是她的夢魘。
在高中,因為報復想要她死,尾隨著她的那人,口里哼著的,就是這首《致愛麗絲》。
這首曲子仿佛將曲燦燦帶回了那個晚上,曲燦燦呼吸都緊了起來。
月光下,不僅僅有愛人出現,還有死神降臨!
察覺到曲燦燦的不對勁,項歌側著身子,眸子里帶著擔心。
“沒事吧?”項歌輕聲道。
曲燦燦搖搖頭,她需要緩一陣子,于是習慣性地拿起左邊的礦泉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口。
“不舒服就跟我說,別撐著。”項歌目光深邃。
曲燦燦嗯了聲,拼命壓抑著自己的這股害怕。
音樂會結束時,曲燦燦才松了一口氣,今晚她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走出會場門口,曲爸發來一條消息:“燦燦,我們先回去了,不得不說,你媽和你二舅母在音樂會上睡的真香。”
見到這條消息,曲燦燦樂了,回了條:“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曲媽不僅聽音樂會睡的香,去電影院看電影也睡的香。
項歌送曲燦燦到門口,瞥了眼緊跟著曲燦燦的白五,淡淡道:“我和星辰大概十點到家,到時候我把瓦罐還給你。”
曲燦燦點頭:“好。”
和項歌分別后,曲燦燦心有余悸地開著車。
小白楊彈琴的確彈得好,可為什么要選《致愛麗絲》?
這下好了,她注定一夜都心神不寧了。
白五一路上都沒有說話,他心里憋著一股勁,其實他從剛進項目部的時候就想對曲燦燦說了。
但是,他怕說出來,就不能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她了。
如果,如果她實在想找人結婚,其實他很愿意,非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