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默訂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西江市,對于井家和王家聯姻一事,井氏的死對頭們都把注意力緊緊鎖定在這次公開發布會上。
井天成四十多歲,膝下只有井默這一個兒子,井氏的未來按理說自當最后落到井默身上,但誰都知道井家公子井默不問政事,對自家的企業也絲毫不上心,倒是經常被報導出來打架斗毆,迷戀情場,更是頻頻被爆出高價收買雛,在西江市可謂是臭名昭著。即便如此,再被旁人所不恥,井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也自是不會改變,能夠攀上井默也就相當于攀上了井氏,任誰對井默也是上心的很。
這么多年來,不斷的有人介紹富家小姐給他認識,即便知道井默這人風流成性不務正業,依舊源源不斷的有人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他懷里塞。他從來都不拒絕,免費送上來的又何苦不要,吃虧的反正不是他。但事后,他往往把睡過的女人拋之腦后,倒是打發了不少金錢,也更是徹底坐實了他的品性。
對于這些,他欣然接受,他本就不是一個五好青年,旁人愛說什么說去便是了。
對于王卿西,他始終保持著若即若離的態度,以往他做什么事情都不會考慮那么多,但好像接觸唐紫以后,他活得越來越像個人了,他明明是那么心狠手辣又腹黑殘忍的人,按理說對待王卿西這種女人也該一視同仁,但偏偏,她給他的感覺太過溫柔太過單純,這樣的天性倒是有些唐紫的感覺,但是卻缺少了一些唐紫的靈氣所在。
王卿西和唐紫畢竟是全然不同的,盡管兩個人都心思單純心之所善,但王卿西是天生骨子里的逆來順受,而唐紫,則是溫柔的保護色,她雖看似柔弱,但眼底堅定,又一往而無前。
說實話,他不是沒調查過唐紫,更是知道她那一對不稱職的父母,他無法想象那么多年來,唐紫一個人是如何挺過來的,又是如何,明明那么痛那么難過,卻讓人覺得,她一路順風順水有人在身后保她無憂。她經歷了不見天日的黑暗,卻還有直面生活而陽光寬容的心態,可是,他卻都不能做到…
他很清楚自己對唐紫的感情已經越陷越深,他也知道衡慕對他態度轉變的擔心,他一切都清楚,清楚不該把唐紫牽扯進來。
可是,他已經無法回頭了…
被井天成盯上之后,唐紫的處境會越來越危險,他是該放手的,可是他無法做到。況且以沈勛的地位來說,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護得唐紫順風順水免受傷害,何況是無法與之抗衡的區區一個沈勛呢。
如果沈勛能夠保護得了唐紫,他可以選擇就此放開對唐紫的不斷靠近。但是倘若他不能,那么,盡管唐紫會恨他會怪他,他也要把她從沈勛身邊搶過來!
…
司嘉桐從上次事件之后倒是消停了好多天,雖說前幾日爆出來的緋聞熱度依舊不減,但由于雙方都不選擇回應此事,媒體也一直找不出任何破綻來報道。
這幾日沈勛都安分的待在劇組拍戲,收工之后在張大喜的庇護下上車,全然不顧眾多媒體記者的連番追問。
為了避免牽扯唐紫進來,這幾日沈勛都是讓唐紫繼續待在爸媽那邊,晚上再低調的來接她回去。
唐紫也樂得清閑,每天除了陪簡云聊天,就是自己安靜的寫稿。
收到井默短信的時候,唐紫剛寫完一個章節中途休息,笑著接過簡云遞來的一瓣剝好的柚子,聽見手機響,她翻過來手機看了一眼。
是井默…
她遲疑著,有些反應遲鈍的點開。
“明天晚上過來嗎?”
短短的幾個字,也是一個問句。
唐紫糾結的鎖著眉頭,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方,有些不知道該回復什么。
簡云看出她的不對勁,一連喊了她幾聲都沒聽見,簡云便坐了過來,再度喊了一聲,“紫紫…怎么了嗎?”
說著簡云便要看向手機屏幕,唐紫見狀忙把手機鎖屏,僵硬的扯了下嘴角,“媽我沒事,就是…突然靈感卡殼了…”
簡云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慈愛的抓上她的手,“不急…慢慢來,還記得我們當初在法國的時候費利科斯說過的話嗎?寫作,就是靈感加生活的二次創作,實在沒有靈感的時候不要刻意去逼自己,那樣寫出來的東西反而會少了些真誠,讓自己放松下來,那些無意之中在腦海里迸發出的感覺,可能恰恰就是你真正渴望追求渴望表達的東西。”
唐紫點點頭,同時把手機塞到一邊,索性拉過簡云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撒嬌般的一塊看起電視。
沈勛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
他脫掉外套,笑著向他們走過來,目光定在自家小迷妹身上,“糖糖…怎么平常也沒見你這么黏我?”
唐紫聽到他的聲音瞇著眼睛甜甜的笑,便松開了簡云直接光腳踩在地毯上朝沈勛跑過來,軟軟的環上他的腰,“哥哥…”
沈勛哭笑不得,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簡云在身后笑得合不攏嘴,只是眼神,還是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唐紫的手機,終歸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有些緋聞和八卦她不是沒聽說,但她相信自家兒子和兒媳能夠攜手挺過去這所有的攻擊和敵意,誣陷和炒作。
回去的路上唐紫還是把井默發來消息的事情告訴了沈勛,沈勛只皺了下眉,便淡淡嗯了一聲。
唐紫一邊打探他的神色一邊繼續往下說,“我其實…覺得…”
“我陪你去。”
沈勛打斷她沒說完的話,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便提前說了出來。既然她那么想去的話,便讓她去好了,反正他會在旁邊保護好她。畢竟,他也不舍得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便應了下來。
顯然沒想到他這么輕易就能同意,她有些心虛的絞著手指,“哥哥你…沒生氣吧?”
沈勛笑了笑,“我為什么要生氣?”
這一句話反倒讓唐紫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低著頭,“對不起…”
沈勛:?
他側頭看她,見她低著頭,他把車靠邊停了下來,伸手探上她的頭發,“怎么又開始說對不起了?哥哥不是給你說過以后誰也不需要說對不起嘛?”
唐紫委屈著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可是我覺得對不起哥哥…”
沈勛她其實根本沒必要去參加那個什么訂婚宴,可就是奈不過心底的不安,她就是想單純的去看一眼,看一下,井默究竟是否真的愿意。她就是想不通,井默那么一個固執的人,怎么能平白無故就接受了與王小姐王卿西的訂婚。
沈勛捧著她的臉輕聲安哄,“糖糖…本來我不介意的,你這一句對不起反倒讓我覺得不該放你去的。”
話雖這么說,第二天沈勛還是特意帶著唐紫打扮了一番趕往井氏訂婚宴。
消息傳得很大,整個西江市都沸沸揚揚,誰人都知那個風流成性的井默竟然要娶那個弱不禁風的王卿西?想來這兩人怎么都有些不可思議,完全是天壤地別的一類人。
沈勛和唐紫趕到的時候,正好在宴會門口碰到了司嘉桐,沈勛下意識就把唐紫護在身后,緊緊抓著她的手,唐紫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緊張,她回握住他的,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他這個反射性的動作幾乎是毫無遲疑,司嘉桐剛下車就看到這一幕,她心底一片酸楚,想來她的擔心終于還是發生了,她果然把沈勛推得越來越遠了。
她裝作毫不介意的上前來到沈勛和唐紫身邊,壓制了心底的難過和對唐紫的仇恨,她微笑的看著沈勛,沖他打招呼,“大勛哥…你也來了…”
沈勛眼神漠然,態度疏離,只輕聲嗯了一下,便帶著唐紫從司嘉桐身邊離開,一句話沒說,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
司嘉桐看著他們進入了酒店大廳,剛修理過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精致而得體的妝容上,是她深深地憤怒和恨!
沈勛對她有多冷漠,她就對唐紫有多恨!
好半晌,冷風一陣吹過,她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身后有停車的聲音,她回頭看過去,那是一個柔弱到看起來不能再柔弱的女生,臉很瘦,化著淡妝,走起路來輕飄飄的。她那骨子搖搖欲垂的樣子,像極了林黛玉。姿色也是上等,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她倒是聽聞過這個王卿西,之前一直在國外留學,剛回國,本來打算再去進修,不知怎的就突然收到了要訂婚的消息。王家一向把這個大小姐保護的很好,王總又是出了名的疼女兒,因此王卿西倒是干凈的很,也素愛安靜,不喜與人交道。
她看著王卿西,腦子里突然就閃出來一個很邪惡的想法…
…
井天成站在舞臺上,邀井默和王卿西一塊上臺,井默下意識看向唐紫,只一瞬,便又恢復了往常邪魅散漫又狂放不羈的樣子,倒是紳士的向王卿西彎腰遞過去手掌,王卿西弱弱的看了一眼父親王少則,得到父親的默許之后,她遲疑又不好意思的伸過去自己的手放在井默手心,井默毫無波瀾的牽起她的手,把她帶著往舞臺走。
井天成站在舞臺中間,照例是開場的一套說辭之后,才開始進入主題,直接宣布了井默和王卿西訂婚一事。
王卿西羞著臉低著頭,手心都出了汗,井默悄悄壓低聲音問過來,“你要是不愿意的話,現在就可以說出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我井默是什么人你應該知道。”
他帶著自嘲,痞氣的看著她。
王卿西搖了搖頭,聲音聽起來特別有氣無力。
“我沒有不愿意。”
井默眼底閃過一絲嫌惡。
他之所以問出這么一段話,反而是希望王卿西可以主動站出來反對這門親事,但是,好像王卿西并沒有任何反悔的意思。
他目光在臺下找尋著一個身影,臺下,唐紫拿著一杯香檳,復雜而晦澀難懂的看著臺上的他,沈勛就站在她旁邊,手攬著她的肩,看起來確實登對的很。
他微微帶著流里流氣又霸道的笑看著唐紫,唐紫只覺得心底發麻。
“小默啊,來講兩句。”
井天成突然cue井默,井默不緊不慢的把視線從唐紫身上移開,接過遞來的話筒,聲音依舊沒有正形。
“你們說像我這種臭名遠揚又渣的男人,王小姐都不介意的話,我又能有什么反駁的想法嗎?倒是我先要勸王小姐說一句,”他看向王卿西,眼底無波無瀾,“王小姐以后能接受我經常帶女人回家過夜,或者三天兩頭不在家嗎?如果王小姐不介意的話,我覺得我可真是要娶對人了。”
他的話引得臺下一片嘩然,就連唐紫都不禁緊鎖眉頭,看向旁邊一臉窘迫要哭出來的王小姐,反而覺得有些同情開來。
井天成在一旁呵斥,“說什么呢!”
眼看王總王少則那邊臉色不對,為了不讓大家都丟了面子出來打圓場。
“我們家小默生性狂野,但人品絕對是說的過去的,結婚前和結婚后當然是兩種不一樣的態度。婚前可以隨便鬧騰,但一旦訂婚之后,就絕對會安分守己,一心一意對西西好。”
“唐小姐,您說我說的對嗎?”
話鋒一轉,井天成突然把話題扯到唐紫身上,他的眼神確實是看向自己,但唐紫敢保證,她確實不認識井天成,也是第一次見這個井氏的董事長。
但見他等著自己說話,且旁人也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她有些不解,看著井默越來越陰森可怕的臉,再加上身邊沈勛手心傳來的溫度,她從容的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再看井默,臉色也是越發的不好看,雖然表面無動于衷,但是唐紫明顯看出來他的緊張害怕和擔憂。
他在緊張什么?他在害怕什么?他在擔憂什么?
她通通都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接下來的再發言里,井默說出口的話,從針鋒相對,變成了處處示軟。
她聽見臺上的他開口說道。
“能夠娶到王卿西小姐,可是我井默八輩子都修來的好福氣,往后我定會把王小姐視為心中寶。”
可為什么,唐紫聽出來了一絲絲…痛苦和無奈,以及不斷壓抑又壓抑的崩潰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