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你不恨他們么？
“你不恨他們么？”周安突然開口，趙焱回頭想說些什么，但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口。
“為什么要恨他們啊？”
“朝令夕改，用你時百般諂媚不用時就翻臉無情，一點不念往日恩交！”
“可是，咱們也這樣啊？”老鴸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微笑看向周安，“咱們中有好些不也是這樣么？有求于你就過來拼命巴結，等過河拆橋的時候卻連個木板都不給你留，只恨不得你能淹死在水里才好，說到底，其實不都一樣么？”
“但……”周安還打算說，李清立馬過來將他拉去了一邊。
“哈哈，他有點激動，你……”趙焱一把攬過老鴸，老鴸卻臉泛紅光傻笑起來，“她怎么可以連生氣的樣子都那么迷人啊~”
趙焱迷茫了，“她人形不長這樣你不知道么？”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可是梼杌大大的死忠粉！”老鴸情緒激動起來，趙焱連忙右手用力往下壓，“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三千多年前不是還做了榛葉糕給她吃么，我知道。”
“是三千五百八十年前，二月十二日辰時二刻”，老鴸的聲音又低了下來，白胡子下的小臉紅成了顆水潤多汁的紫玉葡萄，“他永遠是我心中的偶像，是我人生路上的啟明星。”
“挺好挺好，他特棒”，趙焱趕緊應和著，“我們這次其實主要就是想和你面對面告個別，感謝你這么多天來的照顧”，趙焱說著，不知怎么臉色一變，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溫柔起來，“這個告別儀式其實是大梼提議的，她說你這兩天又是做飯又是收拾挺辛苦的，想當面跟你表示謝意。”
“我就知道，我~嗚……”老鴸激動得搓著手差點又哭出來，他望著稍遠處的梼杌咧開大嘴使勁兒揮了揮手，李清見狀帶著周安一起上前，“我們今天就要走了，以后多保重。”
“我會的”，老鴸不住地點頭，“回頭我多釀些百珍酒，千般醉，等你們下次再來，應該就能喝上了”，老鴸說著期翼地望向周安。
“會的會的”，李清接話，“對了，你不是還要去上班么？”
“哦，對對對~”，老鴸一蹦三尺高，從口袋里掏出個最新款巨星吳蘭蘭鼎力推薦的無極炫彩手機看了一眼，上面已經涌現了一大堆催促信息和好些未接來電，“哎呀，完了完了，這個月的全勤又得泡湯，不過能見梼杌大大一面也值了！”老鴸轉身跑開，一步三回頭的說道，“我去上班啦，祝你們玩得開心，心想事成~”
看著老鴸身影漸小，“他這日子過得，要不是知道他是鴸鳥，我都快把他當人類了……”趙焱勾著李清脖子很是感慨的樣子。
“本來和人類也沒什么兩樣啊~”老鴸的聲音從樹林傳來，“都是會老會死，想活想樂的……”
周安猛地一震，望著老鴸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轉身擦著趙焱肩膀走過，“你以后別學他，沒那個必要。”
趙焱望著周安的背影嘆了口氣，整個人吊在李清身上晃蕩來晃蕩去，跟著周安走向院子。
“有興趣聊聊么？”馬魚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后，三人具是一愣，回頭看向馬魚。
馬魚眼神堅定笑意瑩瑩的看著他們，右手一揚，“咱們，借一步說話？”
李清饒有興致看向馬魚，“介意稍等片刻么？”
馬魚點點頭邁著大步退開，接著就看見李清體內的饕餮彎下腰，弓著身子跟李清溝通了兩句，隨后李清魂魄倨傲的撇了撇嘴，輕輕將眼睛闔上了，緊接著趙平的魂魄也冷著臉閉上了眼，周安的魂魄像是在急切爭辯著什么，窮奇顯得有些著急，兩魂膠著之時馬魚突然乘風急速出現，“他不用。”
話剛落，語驚四座，三人四魂齊齊圓睜著眼睛看向馬魚，周安開口，“什么時候的事？”說著想到了什么，“昨天早上？！”
馬魚微笑，“還是借一步說話吧”，馬魚從容轉身但剛準備乘風就發現肩膀上多出了只手，一回頭，李清齜牙咧嘴笑得好不歡暢，“馬魚同志，一個人飛多無聊啊，要不你也奉獻奉獻，帶著我們一起？”
馬魚啞然，于是一道強風突現，帶著一眾人浩浩蕩蕩呼嘯而起，落在了半山腰的一個小亭子里。
“喲，能飛就是好，這么好的地方都能發現~”李清奉承到。
馬魚無語，內心默默腹誹，說得好像你們自己不會飛一樣……
“說吧，找我們有什么事？”周安右手一伸，變戲法兒似的掏出一條水綠色的長巾鋪在長凳上，優雅地坐下轉頭望向生機盎然的連綿群山。
“我想知道，你們是怎么變成現在這樣的？”
“你是想知道我們需要這些人類軀體和靈魂的原因吧？”周安不知又從哪兒掏出個掛著小玉墜的折扇來，翩翩扇起了清風，實實將裝逼一事進行到了極致。
馬魚見狀從善如流地雙手抱拳道，“洗耳恭聽。”
“那你又準備告訴我們些什么呢？”李清靠著紅漆圓柱突然開口。
“我想說的是，青河不是巫師，真正的巫師一直躲在他背后暗中窺伺。”
此話一出，三人都笑了起來，周安的魂魄無辜的望著馬魚表示他也很茫然。
“你不會真以為青河那番鬼話能騙住我們吧？”李清低頭看著馬魚，“我跟你實話實說吧，就他那番說辭，我們一開始就沒信過。”
“那你們還那么聽他的？”
“一諾千金，這是基礎。再加上到目前為止，他所做的事情確實都是在為十三人陣做準備，而且，他的目的也是真的想要穿越，那既然目標一致，說辭荒誕些又有什么關系呢？”
馬魚訝然，“那你現在為什么又……”
“因為我們也需要你，剛剛你所展示的力量我們看到了，這個陣法需要你，所以我們會盡量告訴你跟陣法有關的信息，做好溝通，從而降低陣法失敗的可能信。”
“哦……”馬魚干巴巴的開口，“那能告訴我，你們為什么要寄居在人類身體里么？”
“為了降低能量消耗，節省開支，就跟你們懶得走路選擇打車一個道理”，趙焱抱著大柱子坐在長凳上隨口說道，“人類的信仰可以使我們延續生命，同時，人類的靈魂和肉體都是我們最好的養料，居住在人類體內能很大程度上減少我們生命力的消耗，通俗點說，就是能讓我們活的久點兒。”
馬魚像是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之前小鳥……”
“對，他是在為了生存而努力，或者說”，趙焱又想起了小鳥說的那些話，聲音飄忽起來，“或者說，是為了那些過去的人，過去的事在努力。”
馬魚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那他為什么不找個人類的身體居住呢？”
“你以為這是菜市場挑大白蘿卜呢？”趙焱不知怎么想起了老鴸做的白蘿卜魚頭湯，吸滿了湯汁的蘿卜塊軟爛鮮甜，輕輕一抿就溢滿了口腔，他不自覺吞了吞口水，“首先那人身上必須得有我們同族的血脈，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人得心甘情愿的信仰我們，主動獻出自己的身體讓我們居住。還有，就算住進來了，我們也是互相制約的關系，不存在誰高一等誰低一等。”
馬魚恍然，難怪趙焱之前一直吃不了葷食。
“那你呢？”李清突然問道，“除了能看到魂體，能呼風，你現在還會什么？”
馬魚捏著掌心想了想，心下一沉，“周安”，她出聲喚道，周安應聲回頭，只見馬魚側身站至一旁，手一揮，便將之前在自己房間內做的又演示了一遍，只除了最后的電閃雷鳴和疾風驟雨因為怕動靜太大所以沒有展現。
周安看著這一切臉色一變，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們知道了”，李清像是突然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友情附贈一個消息，青河的解釋既然連我們都沒騙過，那讙兜和貍力兩個精上天了的就更加不會相信，唯一會信的可能就是玄武了。”
說完，李清三人起身離開，“不用送了，我們順著山慢慢走回去，正好看看風景。”
“等等！”周安出聲，“我……女朋友……”
馬魚沉下心來又仔細感應了一遍，還是只勾勒出一半就有黑霧四起，突然想到之前探測齊全的魂魄好像也是有黑霧冒出，“應該還活著”，馬魚開口，“不過可能是被下了蠱還是什么。”
“謝謝”，周安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馬魚目送趙焱三人漸行漸遠，下意識伸手捏了捏脖子上的小木球。
“收獲頗豐啊咱們~”
馬魚轉頭，齊全從暗處走來，原來這亭子后頭還有個山洞，被郁郁蔥蔥的大樹藤蔓覆蓋住了，外頭難以發覺，那洞極矮極窄，只將將夠一瘦削之人蜷著身子側縮在里頭。
“提心吊膽昏昏沉沉一直到現在，我好像終于放心一點了”，馬魚笑意明朗，坐在中間的石凳上往石桌上一趴，整個人放松下來。
“別放松的太早，我這個臥底還沒真正取得信任呢~”齊全調侃到，“誒，不是還有說你們會畫些符咒什么的么？就那些朱砂啊桃木劍什么的……”
“噗……那是道法吧，我是巫女，不一個系列的。”
“哦……”齊全搖晃著腦袋坐到馬魚對面。
“說到畫符”，馬魚將頭擺向一側，“我應該也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