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路況不好，你多注意安全。”沐歌隔著車窗，沖凌黎擺手再見，“到了之后在微信上敲我一下。”

“好。到了給你信息。”

回程路上，凌黎邊開車，邊回想這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惶欤X得實在是很神奇。自己怎么就跟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小姑娘聊了這么多，真是見鬼了。

不過，也多虧她，能暫時忘記這一天的不順，好好吃頓飯。

吃飽了，才有力氣一件件處理那堆亂七八糟的事。那群心懷鬼胎的老臣子想要趁機給自己立下馬威？拭目以待吧。

可能是因為熱熱的食物給人力量，也可能是今天滿滿的收獲令人愉悅，沐歌好久都沒有覺得這么快樂輕松，連哽在胸口的那團棉花都消散了大半。

甚至連寫稿的效率都高了許多。回去之后沐歌配著單反里的照片，很快寫好一篇稿子。想了想，沐歌又在最后一段加上了當(dāng)前骨髓志愿者和等待配對患者之間的數(shù)據(jù)差，以及了解骨髓捐獻的網(wǎng)址和咨詢電話。

今天的臨時起意讓沐歌見識到了新聞的力量，也給了沐歌新的體悟和靈感。但凡有一個人被這篇稿子打動，想去了解捐贈信息，最后成為一名志愿者，都是這篇稿子的最大價值和意義。

情形的嚴峻和背景的普及都是為了讓那些有心人少走幾步。

沐歌最后檢查了一遍文章，把稿子壓縮打包，發(fā)到報社的指定郵箱，洗刷準備睡覺。

臨睡前沐歌習(xí)慣性地刷一下手機，董舒言突然發(fā)過來一條微信。

董舒言頭像跳出來的那一瞬即沐歌心里不是沒有波瀾的，點開，“張老師說咱五個的選題基本沒有問題，可以準備初稿了。初稿的要求發(fā)在QQ群里，記得查看。”

“好，辛苦啦。”

過了一會兒，董舒言的信息又過來了，“這么晚還不睡?”

“嗯，剛寫完稿子。”

“對了，圣誕節(jié)有空嗎？”

沐歌看著這一行字，心在小小地跳動，“目前還不知道，應(yīng)該沒事吧。”

“我之前買了圣誕節(jié)劇場的話劇票，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知道我周圍沒有對話劇感興趣的，你去吧，別浪費了。”說著，董舒言發(fā)過來二維碼的截圖。

沐歌看著對話框，心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消散大半的那團棉花又在膨脹，這一次，還伴隨著酸澀的委屈。

莫名其妙的委屈。

“多少錢，我轉(zhuǎn)賬給你。”沐歌不斷刪減，最后也只打出這樣一句回復(fù)。

良久，那邊很簡單地回復(fù)過來，“不用。就當(dāng)是同學(xué)送的圣誕禮物好了。”

就當(dāng)是同學(xué)送的圣誕禮物好了。

“票我留著也沒用，你那么喜歡看話劇，也算物盡其用了。”沐歌還沒回復(fù)，董舒言又發(fā)過一條。

沐歌很喜歡看話劇，董舒言一點也不喜歡看話劇。

兩人在一起后的那個端午節(jié)，《戀愛的犀牛》來他們學(xué)校旁邊的劇院巡演，沐歌好不容易買到兩張票，約董舒言一起去看。

開場還不到十五分鐘，董舒言湊到沐歌耳邊，呼出的熱氣讓沐歌覺得耳側(cè)癢癢的，“這是什么意思，女主角是鬼？”

沐歌啞然失笑。

這一場表演得特別出彩，女主角更是全情投入。中間有一段，沐歌被莫名打動，開始默默流眼淚。因為覺得看哭了很丟人，連啜泣的聲音都沒有，連動都不敢動。

沐歌不知道已經(jīng)目光發(fā)直神游天外的董舒言是怎么察覺到的。下一刻，董舒言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十指緊扣。

那一瞬即沐歌茫了一下，眼淚都被嚇回去了，腦子里突然蹦出，“原來男生的手握起來是這種感覺。”

骨節(jié)分明，很有力量的樣子。

兩個人一直這樣牽著手，直到話劇結(jié)束。沐歌全程認真看著舞臺中央，但之后的劇情她卻完全忘記是什么。只記得每當(dāng)用眼睛的余光掃到旁邊少年，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上微微翹起的唇角和連帶顯現(xiàn)的梨渦。

大概是梨渦的加成作用，董舒言看起來笑得特別甜，特別開心。

笑容是會傳染的。

那一天兩人不管干什么都在笑。去吃飯在笑，壓馬路在笑。

記憶中的少年牽著她的手，全程倒退著走，兩人就這樣，一直對看著笑。

遠方高樓燈光相繼亮起，江邊的貨輪時不時鳴笛經(jīng)過，夜風(fēng)中混著草木被破開迸發(fā)汁液的清香和濃濃的水汽

是夏天了。

沐歌好喜歡夏天啊。

而現(xiàn)在，冬雪紛飛，夏天還隔得很遠很遠。

“那太感謝了，”沐歌沒有再繼續(xù)矯情，“早點睡，晚安。”

沐歌不再等回復(fù)，立馬關(guān)機。

也許，就像動物冬眠一樣，人也是需要“冬眠期”的。沐歌下定決心，等到冬天結(jié)束，自己腦海中時不時閃現(xiàn)的回憶，也要被清理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