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冉鵬飛竟完全沒有印象,但無論怎么回憶,都好像一部電影被硬生生截掉了一部分片段,前后找不到任何的因果關系。他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晚上19:18分,外面的天還亮著,可是卻無法消減自己內心的恐懼。
那只水杯也好端端的放著,冉鵬飛擦了一下嘴邊的口水,走過去蹲在水杯前細細觀察。哪里有什么淡淡的指紋?他甚至懷疑這個水杯有沒有真正掉下去過。冉鵬飛無奈的心中咒罵了一句,因為自己沒有任何答案,自從去了一次郊野公園之后,自己感覺變成了一個木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擺布。
絞盡腦汁的后果就是耗費體力,午飯在唇間香本來就沒吃多少,冉鵬飛突然有點饑腸轆轆的感覺。他拿起電話叫了一個外賣,隨后便翻起書來,謝文瑜說的沒錯,做直播的事情不能耽擱,即便一切都如此反常,但說到機會倒也絲毫不假。可沒翻兩頁,外面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冉鵬飛開門之后也是一陣吃驚。
“這么快?”
送外賣的人戴著帽子低著頭,根本沒有搭理冉鵬飛的意思,將塑料袋交到他的手上后轉身離去。快的如此離譜,冉鵬飛倒也沒心思納悶了,把自己的晚飯擺在了桌子上。
“現在的外賣越來越不像話,飲料不冰鎮不說,連餐具都能忘,真是欠投訴了!”
冉鵬飛進廚房拿了些必備之物,等回來的時候,又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了。那杯飲料,剛才還溫溫的可樂,就這么一進一出的時間,杯壁上已經掛滿了霜露,杯口還冒著涼氣。冉鵬飛盯著看了半天,才緩緩伸手過去,觸碰的一瞬間,那股涼意就傳遍了周身,沒有喝便已經感覺胃被凍結了。打開飯盒,還好!熱氣騰騰的。不過剛拿起筷子的冉鵬飛隨即皺起了眉頭,難道是送外賣的小哥剛才飆車所以才這么快?眼前的這一盒飯菜簡直是慘不忍睹,各種菜、油、醬……都不在該放的位置,就這么胡亂澆灑在米飯上。冉鵬飛再心生不滿,但畢竟肚子餓是剛性需求,自認倒霉吧。可是當他把臉湊過去準備狼吞虎咽的時候,卻又一次愣住了。
“這是什么?”
冉鵬飛默默的問自己。因為在他的眼里,這頓亂七八糟的外賣變了樣子,當他湊近的時候,仿佛一幅畫浮現出來,那些菜、油、醬……似乎都變成了濃淡交織的油彩,畫面中有一個年輕的女人,清秀端莊,身著十分古樸的裝束。冉鵬飛退了回來,因為飯菜的蒸汽讓他感覺到一絲疼痛,距離遠了之后,畫面不見了,眼前還是一頓糟糕的晚餐。冉鵬飛就這樣重復了好幾次,每出現一次這樣的畫面,畫中女人的幽怨就加深了一層,到最后竟深深的盯著自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冉鵬飛不敢再看了,他匆匆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后用筷子攪碎了飯盒中畫作。這一頓飯毫無享受可言,要不是肚子餓的緊,他根本沒有吃下去的勇氣。扔掉廚余垃圾之后,他把這張相片發給了謝文瑜。
“什么啊?這么惡心……”謝文瑜的消息傳來。
“你仔細看一下,貼近了看。”冉鵬飛稍加解釋。
“什么意思?”過了一會兒,謝文瑜回話。
“能看見什么?”冉鵬飛繼續試探。
“除了更惡心,啥也看不見。”
“不是讓你在里面找東西,看整體,就像看三維立體畫那樣。”
“不明白你要干什么。”謝文瑜有些喪氣。
“離近了看,是不是像一幅畫,里面還有個女人,長得還挺好看。”
“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難道說又進入‘狀態’了?”
謝文瑜的回話讓冉鵬飛感到失望,那個善解人意的謝文瑜似乎在這件事情上,與他根本不在一個頻道。隨便聊了幾句,冉鵬飛自己觀察起那張晚餐的照片,別說謝文瑜看不出什么端倪,就連他自己也難以自圓其說。他又點燃了一支煙,用兩個指頭緊緊地捏著太陽穴,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窗外的夜幕降臨,冉鵬飛再一次被寒氣所包圍,而這一次的恐懼更勝一籌……
“真夠蠢的,連女朋友都感覺出來了,你還傻了吧唧不信邪……”
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音,和之前的也完全一樣。冉鵬飛突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一本恐怖小說掉落在地。剛才……難道又睡著了?為什么每次自己睡覺都沒有意識?醒來之后完全想不起自己剛才做過些什么,但那個聲音又十分真切,不像是夢中的囈語。孤單的夜晚讓他覺得慌亂,隨著恐懼的深入,冉鵬飛坐立難安。此時他沒有心思理會直播的素材,而是雙手合十在禱告,嘴里念念有詞的亂七八糟說著什么。
“哎……又沒想著害你,等了八十一年,居然等來這么一個,真讓人頭疼。”
空靈的聲音中沒有半絲氣息,但又清晰的傳入了冉鵬飛的耳中。
“你……你到底是誰?”
冉鵬飛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
“白川,你可以叫我‘川哥’。”
“你……你在……在哪?”
“你真的要看嗎?我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態,還是算了吧,別把魂兒再丟了。”
這個聲音雖然透著刺骨的寒涼,但倒是說得很合心意,冉鵬飛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微微松了一點點。
“川……川哥……白爺,您到底何方神圣?”冉鵬飛一邊說,一邊轉圈找聲音的來源。
“有緣人,好好準備你的直播吧,別讓我苦等這八十一年,今兒就先到這吧……”
隨著聲音遠去,冉鵬飛汗如雨下。但似乎這個神秘的聲音又毫無惡意,八十一年?麥克風金屬牌上的“1938”,難不成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好奇心戰勝了稍稍衰減的恐懼,這讓冉鵬飛心中有了一絲奇怪的沖動,他快步走向了直播間,并推開那扇門。
“咦?”
冉鵬飛驚愕在原地,因為在他眼前的哪里還是什么直播間,這分明是一間畫室,周圍擺放著許多畫板和顏料,而在畫室中央的那一幅畫更讓他不寒而栗,是那個年輕的女人,剛才在晚餐飯盒里出現的那張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