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莫沖動。”

秦玉面色煞白，卻依舊是端方君子的模樣，若非眼底泛紅，鹿靈筠幾乎要以為他真的如同表面一般淡定了。

愛女差點受傷，鹿金川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上前沖蘇修冷冷道：“蘇山主，向小輩動手，豈非有損威名？”

蘇修收回手神情淡然：“鹿兄見諒，蘇某無意傷到侄女，只是不愿看到無辜百姓被她所傷罷了！”

說完便是看了眼鹿靈筠，淡淡道：“都說鹿兄嬌慣令千金，看來的確不假，長輩間說話時卻拿著武器喊打喊殺，成何體統……”

鹿靈筠咬牙：“不勞費心管教！”

蘇修卻已經收回視線不再理會她，而是沖著她父親鹿金川道：“鹿兄，原本我是真的想給你一個機會的，卻沒想到，你如此冥頑不靈，既然你還不愿承認，那好，我就再讓你見一人罷。”

“你又找了什么無恥之徒來攀咬誣蔑……”鹿靈筠無法無天慣了，才不管會不會失禮，沖著以往敬重的長輩蘇修便是冷笑：“無論你找了誰來，污蔑就是誣蔑……”

可她話未說完，看到門口走進來的人，神情卻驀然僵住，滿眼不敢置信。

“婉姐……”

竟然是他父親當初收養的女兒，她一直當成親姐姐的鹿婉！

鹿婉和以往一樣，一身紅裙，從正門處緩緩走進來，面上依舊是鹿靈筠熟悉的柔弱的笑容，只是那眼底，卻滿是刻骨的怨毒，那怨毒像是火焰般在她眼底燃燒著，燃燒著。

鹿靈筠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混亂，只看到有火焰從鹿婉眼中燃燒出來，然后，整個明言堂，整個浮光門都燒了起來……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

可即便如此，鹿靈筠依舊清楚的記得那日發生的一切，每個人，每副面孔，每個聲音，記憶最深的便是鹿婉那怨毒到猙獰的笑容……

后來，鹿婉的笑變成了大師兄滿是血跡的面孔，沖她喊著讓她快走，緊接著，大師兄也被周圍熊熊燃燒的火焰所吞噬。

一切都是混亂的，哭喊聲，求救聲，怨毒的咒罵和邪惡的笑聲，火焰和鮮血吞噬了四周的一切，她開始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聽不清，卻清楚的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當一切歸于平靜，她在明言堂下的暗室中緩緩蘇醒，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靜。

她從暗室中爬出來，入眼便是滿地的尸體鮮血。

她看到九師弟被一把劍釘在柱子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還帶著少年稚氣的臉上滿是悲憤。

她看到大師兄靠在柱子下，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她那驚才絕艷的大師兄，只剩下一條手臂，卻腹背受敵，他如何能是對手。

他靜靜靠在那里，已經沒了呼吸，佩劍跌落在一旁，僅剩的一只手中，緊緊捏著原本掛在腰側的香囊。

鹿靈筠知道，那是他未婚妻親手繡的。

她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經對她笑瞇瞇，叫她師姐師妹的人，如今，全都躺在地上，氣息全無……明言堂中，尸山血海。

最后，她看到了她父親。

他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面色灰敗，手中還握著長劍，長劍刺進地面，支撐著他的身體，讓他能體面的端坐在那里……

四周，再沒有一個活人，入眼皆是殺戮過后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