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雪瑩的哭聲戛然而止,睜著含淚的大眼睛看向我亦是呆愣,片刻之后突然行了個大禮。
“南宮雪瑩愿拜周菁之為師!”
此話一出,一旁的人方從呆愣中回神,皆是爭先恐后地自報家門。我恍然,成為紅紋學子的那一刻,就已經有招收弟子的權利,故而這些人竟是爭相來拜師的。
“哎呦呦,小瑩兒,你不是我的弟子么?怎的還學會叛師了?”無暇似是痛心疾首。
“你的弟子我早就做膩了,菁之姐姐是無堯國師唯一的弟子,肯定比你厲害!菁之姐姐還比你好看!”對于南宮雪瑩的說法,大家點頭稱是。
“你們呢,四年中是有一次可以換師父的機會,但這次要讓你們失望了,無堯師叔說他的弟子不可收徒!”
說罷無暇摸了摸鼻子,我瞧見他沖我眨了眨眼,怕是又在頑皮了。
大家失望而歸,我卻是瞧見有一個女子回過頭來望了望,身形纖瘦,月色下那雙丹鳳眼中透著好奇。
翌日,我還未出房門,便有一個女子的喊話從門外傳來,聲音清脆如黃鶯高歌。
“周輔教,懇請您去看看我哥哥,昨日他與你比試之后,回來便昏迷不醒,我在此只有他一個親人,他不能出事!”
我看向她,約十二歲的年紀,著繡橙色云紋服,膚色雪白,頭發很長、微卷,眼睛大而深邃卻滿含怨氣。
“我……我是花未晴!”
她見了我有一瞬間的結巴,片刻便又將脊背挺到筆直。花未晴,我前世亦是聽說過她,她是南昌國的小公主,妃子所出,通音律、善歌舞,一生都被當做棋子。
她三次出嫁皆是因為其父要擴張國土,最后不情不愿地嫁給了南宮祁恒,嫁過來一月之后便無故身亡。此時的她出現在云山書院倒是有些蹊蹺。
“小姐,我去叫無瑕公子同你一起去吧?!”漣碧的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想是昨日的情景嚇壞了她。
無暇倒是酒醉未醒,我見花未晴焦急的模樣終是不忍心,遣漣碧留下來等著,我獨自隨她前去。左右我是練過數篇法訣,按昨日花博安那般功夫,我是強過他許多的,再不濟,亦可進琉璃珠自保。
花博安住的屋子很大,屋內卻是沒有多少擺設,一桌,一床,僅此而已。只是床頭掛了許多骨頭,教人覺得甚為奇怪。
只見他躺在床上,臉色、唇色蒼白得如同門外的雪,整個人死氣沉沉。我將琉璃珠自他頭頂拍入,竟是如石沉大海,一絲動靜都沒有。
“小師妹,你可有果子啊?我……”
無暇進門之際還揉著額頭,瞇著眼,卻是在見了花博安床頭的骨頭時大吃一驚,慌忙上前細細查看。
“這是……糟了!”
無暇話未說完,便跑了出去。
“小師妹,去云隱樓!”
無暇的話自門外傳來,待我出去時已然不見了他的蹤影。須臾之間,云隱樓前已聚集了數百云山書院的弟子,無暇的神情是前所未有地嚴肅。
“云山書院有人違規使用逍遙術,現魂魄離體已過四個時辰,再不停止,此人必亡!大家馬上出發,去找此人的魂體!”
原來花博安動用了禁術!我在云隱樓中時讀過,逍遙術可使魂魄離體探各種消息,卻是必須在兩個時辰內回歸本體。
此術風險巨大,若是被比自己修為高的人或東西控制,便永生永世為魂魄,直至灰飛煙滅,故而被列為禁術。花博安這是有多大的自信,才在云山書院內使用逍遙術?
“你們去那邊,你們跟我去后山!”
說話的人是陌子弦,兩年未見,他越發地張狂,雖是穿著繡藍色云紋院服,指使起旁人來卻是半點都不含糊。
“師兄,后山是禁地!”
一位穿繡橙色云紋的弟子道。
陌子弦皺眉,不屑地看向那人道:“怕死的就別跟過來!廢物!”
他顯然看到了我,向我點了點頭,便帶著一眾穿著繡橙色云紋院服的弟子朝后山而去。
云山書院四百一十二人,漫山遍野地找了一個時辰有余,卻一無所獲。天色漸暗,當我在后山遇到陌子弦時,他正與五六個人一起圍著一口紅色的棺材,棺蓋落在距棺材五六米遠的地方,像是從山上滾落下來。
我走上前去,只見棺中之人著繡橙色云紋的院服,面色發黑,觀之像是傀儡之術,她怕是在棺中已有些日子了,仔細看去,此人竟是周冰碧!
“找到了!”
無暇的聲音傳來,那花博安的魂體被這紅棺壓住動彈不得,已然奄奄一息,無暇拿出安魂紙將他收起。在看到周冰碧時亦是訝異非常。
我偷偷將琉璃珠自周冰碧頭頂拍入,這次過了良久,周冰碧的身子抖動起來,面目猙獰,與那時的祖母一樣,密密麻麻的小爬蟲從七竅爬出,四散而逃,學子之中膽子小的便驚得大喊。
最后,一條百足蟲從周冰碧鼻孔中爬出。片刻之后,周冰碧臉上的黑青之色漸漸退去,掙開的眸子中有一瞬間的詭異漆黑。愣了片刻,轉頭見了我卻是大哭起來。斷斷續續說著周青鳶叫她來之后,她恍惚間聞到一陣惡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碧兒,此事容后再說,我們先回書院。”
說話的人是我的大哥周章逸,面上有焦急之色,習慣性地將周青鳶往身后護了護,跟在他身后的還有李年烈,此時面色間一片驚懼。
周青鳶眼圈微紅:“碧兒妹妹,后山本就是禁地,我怎敢叫你來呢?”
說罷瞧了瞧我,見我亦是在看她,便慌忙將目光移開。我回到書院,將周冰碧安置之后已是天染墨色,月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獨自來到周青鳶的屋前,比起周青鳶,我更愿意相信周冰碧。
而現在就更加確定這點,因為周青鳶的窗紗上映出的是兩個人的身影!周青鳶斷斷續續的哭泣從窗紗中透出。
“師父,我做不到,您饒了我吧?”
“啪!”
我聽到了耳光的聲音,而周青鳶像是痛極了卻是忍著未發出喊聲,但對方并未有憐惜之意。
“你不過就是被周菁之阻撓了幾次,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洪荒仙人的徒弟,怎可言敗?!你不要以為有你父親撐腰就可以違抗師命!他何從瑞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我一驚,洪荒仙人么?聽聞數百年前也是名門世家的繼承人,在一夜之間被一仙人滅門,自此走上了成為墮仙的不歸路,墮仙的法力雖強大,卻是傷神又傷心性。
我暗嘆,重活一世,我改變了一件事,卻牽出許多事的不同,如琉璃珠內修仙,如現在的墮仙之徒——周青鳶。
“喂,你在干什么?”
低低的嬌呵自身后傳來,卻是將我嚇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