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說什么呢…

對離兒道：“南兒聽姐姐的！只等姐姐得了空，教導妹妹也做做那三十六絨的。”

離兒莞爾道：“姑娘說的客氣了，刺繡不是難事，任誰都會做的，不過是喜歡了，就用心些，姑娘既喜歡，咱們一道做來就是。”

正說著，聽得屋外小丫頭道：“姑娘，太太來了！”我和離兒忙迎了出去。

見母親正扶著春媽媽走進院中，我和離兒一同行禮請了安。

我上前扶了母親道：“娘來的正好，這院中的海棠開了，離姐姐正說我這里好景致呢。就是現(xiàn)下起風了，若不然，在這廊下支了椅子賞花吃酒最合適。”

母親抬眼看著院中盛開的海棠道：“年年這時節(jié)，就數南兒院中這棵樹的景致最好，把那些姹紫嫣紅都給比了下去。”一陣風來，花瓣旋即舞滿庭院。

春媽媽勸道：“太太的身子剛好了些，還是進屋吧。”

眾人正欲進屋，母親卻停下道：“那是南兒的繡花繃架吧。”

我點點頭道：“適才離姐姐看了我繡的，還夸我呢！”

扶著母親行至繡架前，見母親含笑看著道：“是么？看樣子這幾日南兒做的是漸長了，一時間多少人夸你！”

我拽著母親的手道：“依娘看呢？可見好些？”

母親細細看了只繡了一半的緞面道：“就這成了的一半…還行！是比以前好了，不過還是等繡全了，才能看出究竟如何。這細致活兒，可得耐下性子來做，馬虎不得，也好收收你的毛糙性兒。”

我屈身行了禮，笑道：“是，遵命！”起身扶了母親進得屋子。

母親見得桌上的錦盒，問道：“是離兒送給你的吧？是什么好物件？讓我們也瞧瞧！”

我急忙打開盒子，遞向母親道：“是繡花線！離姐姐備下繡花線，特意也給我備了一份呢！娘，您看看！”

母親輕輕捻起盒中絲線，細細看來，點了頭，對離兒道：“這些你都替你妹妹備下了，還是你細心，難為你了，好孩子！”

離兒急忙應道：“不敢當太太夸獎！不過順手的功夫！”

母親放下絲線，又看著我道：“你也該好好謝謝你姐姐才是！別凡事皆以為應當，劈線最是瑣碎煩人，須得多少耐心！”

我尋思道：“讓我想想啊，針黹是不行的，做了也不好意思送離姐姐，我找個有趣的物件送給離姐姐吧！”我看了看離兒，接著道：“容我想想，我去翻檢一下！”

母親笑著點了頭，離兒卻急道：“姑娘不用！不過順手做的，哪里還能要了姑娘的物件！”

母親轉身拉了離兒的手道：“南兒給你，你就收著，就像你給南兒的物件一樣，姐妹倆兒，常來常往，也才親厚。南兒不懂事，少不得須得你多擔待些！也怪我，打小就把她給慣壞了，現(xiàn)下已經這樣了，立時改了，也不能夠的，總是慢慢的來吧！只是要你費心了！”

離兒微覺愕然，道：“太太這話折殺離兒了，離兒只是舉手之勞，不算得什么的，姑娘乖巧，太太盡管放心！”

母親點點頭，轉向我道：“你離姐姐替你費了這許多心思，剩下的就該看你自己了，不是什么事情我們都能替你想到、做到，終究是要你自己去想、去做來。”極少見母親在人前這樣語重心長，我急忙斂首恭謹應了。

母親安了心道：“別都站著了，坐吧！”我和離兒在母親下首落了座。

母親緩緩道：“離兒也來了這么些日子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慢慢知曉了。你向來懂事兒，從未讓人操過心，倒還讓我省心不少。只是你們姐兒倆年齡也不小了，也該想想如何操持你們的事兒。你父親的意思你多多少少是明白些的…”母親微微一頓，看著離兒，離兒漲紅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母親這才接著道：“可我始終覺著不太妥當，就想著問問你，是個什么主意？若你也覺著不合適，我們就再想想更合適的，不能委屈了你。”

我聽了似懂非懂的，也不敢言語。

母親卻轉頭看向我道：“你們姐兒倆，我誰都不想委屈了！只想著都安排好了，才能夠安心！”

離兒神色漸漸平復之余，起了一絲游離。見她似下了極大決心，踹踹道：“離兒聽父親的安排就是了…”

一旁的春媽媽忽地抬眼看了離兒，母親低垂著眉眼，恍如未曾聽到。

半響誰也不吱聲，我正尋思著說點什么。

春媽媽開了口：“離兒姑娘再想想吧，太太一直為你擔心呢，尋個合適的不更好么！”

離兒與母親一般低垂著眉眼，平靜道：“父親的安排自是再合適不過的。”

春媽媽臉色隨即慘白，整個人像是繃緊了，卻說不出一個字。

我聽得滿心焦急，不知父親究竟做了怎樣的安排，讓母親這樣擔心，又究竟如何得委屈了離兒，離兒卻是就這樣認了。

母親緩緩抬首，看了一眼離兒，眼神恍惚，如穿透了離兒望向遠處，點了點頭道：“既是你也愿意，那就這樣吧！”

我和春媽媽一齊看向母親，呼道：

“娘！…”

“太太！…”

我們彼此對看了一眼，春媽媽忍了回去，我便接著道：“若真是不合適，就容離姐姐再想想！”

母親看向我，輕笑道：“是啊！也不急，那就再說吧。南兒，趁著身子好些了，娘想去你舅父家住幾天。家里頭有離兒和夏兒她們，我是放心的。你在家把那些繡活兒好好做了，娘等著回家的時候，看你可真是長出息了。”

我點了頭道：“娘出去走動走動，散散心也好。舅父家的酥油泡螺做得最好了，娘回來的時候可別忘了帶上些。”

“看看這個饞嘴的丫頭！就記得什么好吃！”母親向著春媽媽笑道，春媽媽應和著笑了笑。

母親又轉來問我道：“你送什么給你舅父，舅母呢？”

我脫口而出：“秋媽媽的紅豆酥、綠豆糕呀！舅父可喜歡了！”

母親禁不住笑道：“算你有幾分孝心！”

轉身母親向離兒道：“我不在家的時候，有什么事情多和幾位媽媽商量，按著慣例就是了。”離兒忙起身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