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填漆床上莫名傷心了一陣，緩過來些，急忙起來梳洗了，若是教他看出來，不定又要擔心的。

才梳洗好了，迎兒就回來了。依舊是蹦蹦跳跳的進來，一路喚我：“娘子，娘子，在嗎？”

我快步出了東次間道：“在呢，進來吧！”

小丫頭蹦了進來，歇了口氣道：“鎮子上沒有牛乳，如果要，就得到鎮子外頭的村子里，或者鄰近的莊子上養牛的人家看看，太遠了，今天去不成…”

迎兒泄氣的看著我，我拉了她坐下，給她斟了茶道：“先吃口茶，跑累了吧！”看著她吃了茶，我才道：“是我沒想到，累得你白跑了！”

小丫頭搖了搖頭，依舊笑瞇瞇道：“只是出門前，姆媽說問問可有羊乳，說羊乳約莫能討些來，我就一路問了回來，有的哩，嘿嘿，娘子羊乳行不？只是人家都說羊乳有味道，不好吃！我就沒敢多問…”

我點頭道：“行啊！是有味道，沒事兒，我們就不做桂花糕了，我們用去膻味的綠豆、茶葉來做，做成其他的吃食，可好？”

迎兒就像襄媽媽那樣睜大眼睛，問道：“其他吃食？是什么呀？我沒有吃過羊乳，姆媽也沒有做過…”

我笑道：“就是綠豆糕呀！用羊乳做的綠豆糕！還有羊乳茶！”我忽的想起，糖蒸乳酪我恍惚記得一些做法，也簡單，應該可以試著做做看…

迎兒忍不住問：“娘子，要很多羊乳嗎？這個…有些貴呢！”又是銀錢，心下暗嘆，以后還是少做吧，偶爾為之。

我依舊笑道：“不用太多！你明日帶上銀錢去問問，一次只怕也不能賣與你多少，先買回來看看，能做什么？”

迎兒點了點頭，我沉吟道：“綠豆糕毋需多少羊乳，奶茶要的多些，先買一次看看，再說吧，不著急，過幾日又做一樣，慢慢做來都嘗嘗，看大家喜歡吃哪些，不喜歡的就少做，喜歡的再多做些。”

迎兒小雞嘬米點著頭，就想著立時去問問，我拉住她道：“你今日還識不識字的？”

最多半個時辰就該做晚飯了，她還想著往外跑。被我一問，小丫頭漲紅了臉道：“我…我…學呀，要學呀…我想著先把娘子囑咐的事辦妥了…”

我笑道：“迎兒已經很辛苦了，來！今日我教你寫字，把昨日學的挑了簡單的，我告訴你如何寫字…”

我這是第一次教人寫字，自己也糊涂，想著當初夫子是如何教我的，就照搬照套唄，記得多少，套用多少…

唉！這才叫書到用時方恨少…

這個…才正經應該問問獨孤…倒也不急，家里如今供著一位先生…

我在紙上寫給迎兒看，一筆一劃告訴她如何寫，讓她在紙上寫一兩遍試試，剩余的就在八仙桌上，蘸水練習，我在一旁看著，迎兒整個人極是僵硬，干脆讓她自己在明間練，學生最怕的就是有個監工先生。

我走出明間，進的院子，在院子轉了一圈，慢慢搖到樹下搖椅上坐了下來，尋思著應該拿本書來，在樹下乘涼讀書，何等快活！想是這么想，坐下來，卻懶得動，只任由搖椅搖著…

隱隱聽得門口有聲音，仿佛是江的聲音在門外，起身走到門邊，果然是他在門外與獨孤說話…

我走上前道：“回來啦？請了獨孤兄進來吧！”

他回頭看了看我，笑道：“我請了竹兄進來一起用晚飯，竹兄不肯來，說是昨日打擾了，今日就不來了…”

我卻想起，一時間襄媽媽沒有準備，還需的問問襄媽媽才好，便道：“我做了桂花糕，讓獨孤兄進來嘗嘗吧！”

他笑道：更好啊！”轉身對獨孤道：“竹兄進來吃口茶水再走也好啊，南兒做了點心，竹兄也嘗嘗…”

我急忙轉身進了明間，對迎兒道：“今日就到這里吧！這支筆迎兒拿回去，得空慢慢練！官人回來了，獨孤兄也來了，我去沏茶，迎兒收拾了明間吧！”

迎兒卻拉著我道：“娘子，我去沏茶吧，你來收拾…我怕…我弄錯了…”迎兒看著八仙桌上的筆墨紙硯。

我笑著點頭道“也好！那你去沏茶，桂花糕我特意留了幾塊溫在灶上，一并端上來吧！”

這邊廂我收拾好明間，那邊廂他和獨孤進了明間，迎兒也端了茶盞和點心，尾隨其后進來了。

一番見禮之后，他陪著獨孤吃茶吃點心。我與迎兒去了廚房，與迎兒說了獨孤留下用晚飯，不知方便不方便，是不是去問問襄媽媽，迎兒點了頭去了鋪子里。

收拾著廚房，回轉來的迎兒點頭道：“姆媽說方便呢，都多備了的。”

我放了心，準備做晚飯的迎兒卻一直低著頭，我和她一起摘菜的時候，小丫頭悄悄問我道：“娘子，我是不是很笨啊…”那聲音越說越小，最后我幾乎聽不到。

我驚異望著她問道：“怎會這樣說自己？迎兒不笨！”我一時不明白這丫頭怎么了，只能先安撫道：“迎兒一點都不笨啊！迎兒會做飯洗衣，會幫姆媽打理鋪子，迎兒會打井水，我可不會哦，迎兒今天幫我梳的發髻很好看呢！”我撫了撫發角笑道：“這是怎么了，和我說說！”

迎兒抬頭望望我，又低下頭道：“娘子你教我的字，我看著也是這些字里頭最簡單的，可我還是不會寫…娘子寫字像流水一樣，寫出來的字，像朵花一樣好看，我寫的…還不如一根棍子，像…像蚯蚓…”

我委實忍不住笑了起來，迎兒臉上先是一懵，再又變得很是傷心，又低下頭，我急忙忍住道：“迎兒，你猜猜，我從拿起筆到現在寫字寫了多久了？多少年了？”

迎兒睜著一雙兔子眼，紅紅的看著我，搖了搖頭，不吱聲，我嘆息一聲道：“十年了，從我拿起筆到如今十年了，我的字沒有我父親，母親的好看，我是學著母親的字寫的，也不及母親許多，就這樣，母親得空還在抄經書，還在寫字，迎兒，你才是第一天呢！”

小丫頭的臉嗖的紅了，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明白了，娘子，你別嫌棄我呀！”

我笑的扶著迎兒道：“不嫌棄，這么好的迎兒怎么會嫌棄呢，喜歡還來不及呢！”

迎兒笑了，像只小兔子紅著眼睛笑了。

我們還是留了獨孤用了晚飯，襄媽媽的家常菜香一飄出來，足以留客。獨孤走時，再三道謝，我將另備了的一份桂花糕遞給他，他不再推辭，還夸了我做的點心甜香軟糯。

江的心情極好，拉著我又吃了一碟子桂花糕，才腆著肚子說飽了，我記著母親的話，下午吃了桂花糕，晚飯就沒怎么吃，只陪著吃了些菜。

想著他中午在外不一定吃的好，晚飯就由著他吃個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