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說？”

“他說，只是不與人來往，最多就是我們性子冷淡些，與家中不睦，小兩口跑出來自力更生罷了，卻為何處處指向你，他覺得不像是…以往隨口說說就罷了的流言…就問我…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只覺后背一涼，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急忙挪近了，輕輕撫著我的背道：“我的南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見到你的，就這么幾個，還都指著你的銀錢，討生活的，以你的性子，得罪人更不可能…我和陳管事一說，我們都想不出，會是誰？為了什么？做這種缺德事…”

我也在想，會是誰呢？他已將我攬入懷中，輕輕拍著我道：“我就是怕你不舒服，才不曾與你說，這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們離開這里就好，還好沒有入這里的戶籍，本來我還打算著問問陳管事，戶籍方不方便，還好沒問…”

是啊，我們都曾經想過在這里安家的…

他拍了拍我道：“先吃飯吧！我知道你定是沒胃口的，點心都吃不下了，可飯還是要吃的，多少吃一點，乖！聽話！”

他出去叫婁婆子端了晚飯進來，臭豆腐燉魚湯，臘肉干絲，油鹽豆芽，糟鴨信，我直接用魚湯泡了小半碗飯吃了，信手夾著菜，只當陪著他吃，他卻剔著魚刺，挑好魚肉放我碗里道：“我記得南兒愛吃魚，就是怕魚刺…”

兒時被魚刺卡了一次，痛苦了一晚上沒睡好，就怕了，我點頭道：“故而愛吃魚線、魚羹！”

他笑道：“就是要別人給你剔魚刺唄！”

我點頭，就著魚肉，又多吃了幾口飯，干脆伸手替他布菜，讓他忙著吃，就不會折騰我了。

晚間，我沏著茶，他做交椅上撫著肚子道：“南兒是故意的，給我布了那么多菜，你是為了不叫我給你布菜，干脆拼命給我布菜！你這是在耍賴！”

這才是賊喊捉賊呢！

我卻沒了心思與他玩笑，自己端了茶盞，思忖道：“與我熟識之人就這么幾個，襄媽媽，婁婆子如你所言，指著我的銀錢過日子，襄媽媽沒叫迎兒回來，必也是這起謠言，恐傷了迎兒的名聲，才叫迎兒遠著我…迎兒更不可能，這丫頭什么跟什么只怕還沒弄明白呢！”

他也端了茶盞道：“肯定不是她們，南兒別再為這個煩心了…些許流言不算什么，陳管事也說過，只需家里來兩個老人伺候著你，就沒什么事，我在尋思著，去哪家討兩位老人來…”

我暗嘆，看著他道：“你這話可不是在哄我呢，這時候我們哪里去找人家，不管哪家得了我們的消息，必要知會我們兩家…”

他伸手拉著我道：“不行就在遠些的地方，買兩個人過來…那還不如，我們去遠些的地方…”

我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要糾纏這件事，只是若是不弄明白是誰？為何要這樣胡亂攀扯我？只怕走到哪兒，都可能遇上這樣的事，我們至少要明白為何會這樣，即便再去別處，也能防著這樣的事情，這樣的人…”

他沉吟道：“做出這樣事情的人，那心思…只怕是我們沒法明白…必是于那人有益處的，可我卻看不出，這事對誰有好處…”

我煩心道：“仿佛就是為了毀了我的名聲…”

他立即握緊我的手道：“南兒，有我呢，沒事的，我們總在一處！”

我卻黯然道：“還好你不考功名，不然我這名聲，可是要拖累了你的…”

他輕嘆一聲，搬了交椅坐我身邊，伸手攬著我道：“你知道的，我是最不在意這些的，我只是要我們在一處，我們在一處又沒有礙著誰，也沒有害了誰，離兒也是后來來的，兩家長輩盡可以為她，再尋一門更好的親事，大家都好…”

我靠著他肩上，扯著他的衣襟道：“是不是我們終究想的太簡單了…”

他撫著我的手臂道：“本來就是簡單的事情啊！干嘛要弄復雜了？”

我卻在莫名憂心，仿佛有什么我們沒想到的，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就這樣發生著，待我們明白…已是事過矣…

他見我這樣，直接道：“南兒若是委實憂心，我們就離開這里吧！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可不要南兒過年也不痛快…”

我急忙拽著他道：“不不不！就是因為要過年了，這時候還是別動了，待過了年，開了春再說吧…也許，這謠言慢慢就淡了，我又不招惹誰…”

他輕輕拍著我道：“好吧，那就過了年再說，我們好好過個年，去年我們可沒有一起過年，當時我就想著，今年一定要與南兒一起過個年，好好一處說說話！”

我點頭道：“是啊，去年這時候，天寒地凍的，你還在外頭，家里都擔心的不得了…”我不想他擔心我，轉了話題問道：“那位小公子最近可還淘氣？”

他搖頭道：“被他爹收拾了那一頓，乖多了！只是他自己沒心思讀書，叫他成日介守著書本，還真是難為他了…如今世人都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但凡有些家資，必要讓孩子去考個功名，其實，有些人確實不喜歡，也不合適讀書的。我看著他讀書，我也難受，原先那位先生還道，人從書里乖，多讀些書，就能明白父母苦心，也就能開竅了，這書自然也就讀的順了。這個道理是不錯，可不能用在這里…我看著，只怕難…”

我起身續了茶水道：“你也別急，也別為難你自己，這人有時候是會忽然就開了竅，原本不愛讀書的，開始明白讀書的好處，也許這位小公子就是這樣，是那種要明白的晚些的人！”

他輕笑道：“若當真是這樣，待他明白過來再讀書也不遲啊！何苦現下他一點都不喜歡還要逼著他讀！”

我想起我們兒時的那位夫子道：“那時候就晚了，還記得夫子說的，人在年少時讀的書能記一輩子，待年紀大了，讀的再多，卻記不住多少了！所以啊，乘著年輕趕緊多讀書。再說你要他開竅也要讀著讀著開竅吧，若是把書本丟了，只怕這開竅也難了。”

他無奈道：“道理再多，他不開竅也沒辦法，我只不愿看著他讀書讀成那模樣，還是要用心，用心才能知其好！”

我知道他也想將我從那件事里拉出來，我們順著說起他的學生，想起婁婆子家的小兒子，不禁嘆息道：“我原還想著，待到明年，你收了婁媽媽家的小兒子，可要好生教導，如今我們卻在想著離開了，可真是對不住婁媽媽…她是個好人，她真心想幫我，明日我還是要謝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