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顧梁寒又出事了！”蕁悠在外面拍門叫到。
“什么！”明媚正在看書，聞言立馬沖過去打開門：“上午還好好的，他怎么了？”
蕁悠說道：“聽說是測試出了問題，他正在被三位道長訓斥……”
明媚眉頭一皺，拉起蕁悠一起跑過去看情況。
那顧梁寒正低著頭站在大殿中央。
謨逸淡淡的看著他問道：“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梁寒雙頰通紅，明顯很局促的樣子：“什、什么怎么回事啊？”
奉曉皺眉冷聲問道：“這次的文考題，你居然能夠全部答對？”
“……全答對還不好嗎？說明我，我很厲害啊！”顧梁寒低著腦袋，這話說的很顯心虛。
瀾儀明顯語帶怒意：“荒唐！凌緲峰文試題其中有與本門心法有關的東西，進階弟子測試從來不可能有人全部答對，除非只有一個理由，你竊題作弊！”
顧梁寒慌張擺手道：“哎？我、我……我沒有啊……我就隨便問了問……”
謨逸沉聲道：“如此行為，實在不該，為人不誠，怎能在我凌緲峰修行？”
顧梁寒垂頭喪氣的搓弄著衣角：“我知道錯了……我只是想盡力留下來……”
奉曉搖搖頭：“想要留下來，并非需要答對所有的問題，你，唉……真是糊涂啊！”
顧梁寒無可辯駁，低著頭不敢吭聲。
謨逸看了一眼他旁邊站著的豐子洵，開口道：“豐子洵……”
“晚輩在。”豐子洵抱拳施禮。
“你所練劍法，本出自巋山一脈。只是，我凌緲峰，一向不會收夸院弟子，你若入門修行，一切需從頭開始，你既已有不錯的功底，再待十年入高階弟子總是慢了些，若你愿意，我可保薦你去巋山拜師學藝，你意下如何？”
豐子洵頓了片刻，思慮過后開口道：“……晚輩，愿意。”
他又微微提高聲音問道：“顧梁寒，你呢？可愿與他同去？”
顧梁寒一震：“我？我是真的……不能留下嗎？”
奉曉說道：“你這般行徑，本該立刻逐下山去，若非主掌她寬宏大量，怎會再給你如此機會？”
謨逸點了點頭：“嗯，此事也乃本門主掌授意，若是都愿意，待我修書一封，你二人便可上巋山那處去修習，若是不愿意，那便，自行下山離開吧。”
顧梁寒遲疑了一會兒，扭頭看到了踮著腳朝這邊張望的明媚，她對他輕輕點了點頭，于是他下了決心，抱拳道：“我……我也愿意。”
謨逸從座上起身：“嗯，那次此事就這樣定了，你們收拾一下，明日便出發吧！”
“……是，多謝前輩費心相助，晚輩告退……”豐子洵說道。兩人稽首退身出了大殿。
一出門，便抬頭同時看向了門外一臉擔憂的明媚。豐子洵朝她點了一下頭就離開了，顧梁寒看了她一眼，難得的沒有說任何話，也直接離開了。
“顧……”明媚想去追她，被蕁悠一把抓住手臂：“算了，難得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讓他一個人好好待一會兒吧！”
明媚點頭，略顯擔心的看著他失落的背影……
柳肅蕭練功后被叫到謨逸房中，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蕭兒，雖是你友人，但你也不該如此壞了門規！”謨逸開門見山的說道。
柳肅蕭立刻跪下來：“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唉……回來這段時間，好好收心練功，明日起旭安崖思過一月！”
“是，師父……”柳肅蕭向人磕頭應道。
……
夜里趁著四下沒什么人，明媚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柳肅蕭的房門。
“是誰？”房間里傳來柳肅蕭的聲音。
“柳公子，是我，明媚！”她扒在門上說道。
柳肅蕭來打開門，明媚一下子跳進房間里回身把門關好。
柳肅蕭覺得她表現如此奇怪，問道：“怎么這樣小心翼翼的？”
明媚小聲說道：“那個……是有人提醒我說來找你要小心些的……”
“嗯？什么？”柳肅蕭沒有聽清楚。
明媚搖頭：“噢，沒事，我就來問問……那文試題目是你告訴顧梁寒的？”
柳肅蕭嘆了口氣：“唉……確實是我，他來找我幫忙……是我害了他，沒有提醒到他，不要全部答對……”
明媚搖搖頭說道：“是他那腦袋一根筋，給他題目就全寫上去？唉，真是的，怪不得別人。”
“他一定很不情愿離開……”柳肅蕭看著明媚說道。
明媚淺笑：“其實走了以后，慢慢也就習慣了。”
“明媚……”柳肅蕭突然叫她。
“嗯？”
“你……希望顧梁寒離開嗎？”
明媚想了想，回答道：“可能是希望的吧，我希望他活的自由些，不要再圍著我轉，但是一說要離開，還是有些不舍呢！”
柳肅蕭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對了柳公子，我來還主要想問你，你幫了他，是不是謨逸前輩會罰你呀！”
“咳……我沒事，不用擔心我。我……”柳肅蕭低下頭。
“怎么了？”明媚關心道。
柳肅蕭搖了搖頭：“……沒、沒事，就是我要閉關幾日了。”
明媚點頭：“這樣啊，好，我知道了。”
柳肅蕭說道：“明日你也要開始跟著茗淵師叔修煉了，我本來想幫你渡一些靈力的，但那天看到你跟昔月師妹去了打坐臺……”
明媚突然叫到：“你這樣說，我想起來還要向你道謝呢！”
“道謝？”柳肅蕭不明所以看著她。
“昔月師姐她說，上回你……替我去跟被我誤傷的弟子道歉了……”明媚語帶歉意的說道：“又麻煩你了……”
柳肅蕭眉頭皺了一下：“昔月她怎么什么都說……我、我是覺得我去還好說一些，你去的話，我怕有人為難你……”
明媚認真的看向他：“柳公子，真的謝謝你……”
“不用……沒事……”柳肅蕭兩頰微紅，帶著微微笑意。
“明天去送他們兩個嗎？”明媚問道。
“嗯，去的。”柳肅蕭點點頭。
“我回去幫他們準備些吃食路上帶著。”
“好……”
……
秋蟬聲聲，明媚在榻上翻過來覆過去等的有些著急，本來覺得顧梁寒會來找自己，但是已經很晚了，也沒有動靜，思來想去，明媚覺得也應該去看看他。剛站起身，就傳來一陣敲門聲。
“媚兒……你睡了嗎？”是顧梁寒的聲音。
“沒！沒睡！”明媚趕緊過去把門打開，看到無精打采的顧梁寒，趕緊把他拉進門。
“顧梁寒，你……你還好吧？”
他緩緩坐到凳子上，沉默了一會兒，抬頭問道：“媚兒，我離開了，你會想我嗎？”
明媚怔然，隨即頷首：“嗯……我盡量……”
顧梁寒聲音有些哽咽：“即便我如此為你，你也不曾有半分心動過，對么？”
明媚身形一頓：“……你為我所做一切，我確實很感激。只是我們之間，就只能是朋友的關系……”
顧梁寒不死心，繼續問道：“是因為我還是不夠強，不能夠好好的守在你身邊，是嗎？”
“不是的……”明媚搖頭。
“你點了頭，我便愿意去巋山修習，沒能留下來很是遺憾，可是到底能夠有機會拜入修仙門派，你不喜我糾纏，那我便離開一陣……明媚你在這里倒也是安全的，我也放心……”
“……”他答應去那邊，竟然還是為了自己……明媚手指亂攪，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顧梁寒平復了情緒，繼續說道：“我只是希望下一次回來的時候，我會變得更強，那樣子的話，你就不會再覺得我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了。”
明媚連連搖頭：“我并沒有這樣覺得，顧梁寒，我更希望你為自己……”
顧梁寒打斷她：“好了媚兒，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我肯定會好好修煉的，畢竟這里的這些道長對我也真的是仁至義盡的，我可不想做個不識好歹的人呢！”
明媚偏過頭問他：“那道長有沒有說過……你們什么時候可以過來找我們？”
顧梁寒臉上一沉：“……半年之后。”
“……半年！”明媚瞪大眼睛。
顧梁寒接著說道：“道長說，既然拜入山門，那自然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出門了，只有半年入門修行期滿了，才有下山的機會……”
“哦，也是……”明媚點了點頭。蕁悠要走一兩個月自己覺得都久，如今一直想讓他離開自己的人說要半年見不到，心里面多少還是會有一絲落寞的。
“既然你決定了那便好，其實如此選擇對你來說會更好，安心修煉，下次見面，我們可以好好切磋一番！”
“……好。”顧梁寒重重的點頭。
“那我明天去送……”
“媚兒你不要來送我，你送我，我怕我會哭出來的！”他趕緊說道。
明媚笑出聲來：“……哪會有那么夸張啊！”
顧梁寒認真的看著她：“會的，所以你不要來，我可不要在很多人面前哭出來，男子漢大丈夫，我也是要面子的！”
明媚抿唇，思索一瞬：“……我知道了。那你……多保重。”
“那……我走了，你快休息吧。”他低著頭站起身。
“嗯……”明媚心中有了些異樣的感覺，好像此時此刻的顧梁寒，一下子成熟了些許……
他這次轉身走的倒算干脆，但是明媚還是看到了他眼睛里有透明的液體閃爍著。
明媚喃喃道：“我希望，你不光能在武學方面有進步，還能想清楚你這一生，這條命都該為你自己而活，而不是……唉……”
說起來，還不知道豐子洵對這樣的安排滿不滿意，她等了一會兒，起身去了他的房間，發現房門虛掩著，便推開了一條縫。
“小道士，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明媚在門口探頭，露出兩只大眼睛。
“差不多了，站在門口做什么，進來坐。”豐子洵有些好笑的看著她。
明媚走進來，看他正在整理包裹，站在他旁邊說道：“……我聽顧梁寒說，入門以后再想下山，至少要半年以后呢！”
豐子洵點點頭：“是，到時候我們會回來看你……你們的！”
“你希望去那邊修煉嗎？”明媚問道。
“我？哈，我當然也想留下來跟你們一起，不過看樣子是不行了。沒關系，隨遇而安，也不是以后見不到了！”豐子洵沖她笑了笑。
“那你知道巋山一脈嗎？”
豐子洵搖搖頭：“我并不知道這些，義父從來沒有提起過有關他師門的事情，只是一直跟我說，他多年來都是獨身一人游歷人界……不過現下應該是有機會去打聽一下關于他的事情了。”
“嗯……那我明天去送你們吧！”明媚微笑道。
“你明天也要開始修行了吧，忙自己的就好，不用過來了！”
“你們什么時候出發？”
“卯時一刻。”
她想想：“那來得及，我會去的！”
“那好……”豐子洵笑著點了點頭。
……
顧梁寒起得挺早，背好行包袱在山道口有些失落的晃悠著，柳肅蕭和蕁悠向他走過來，柳肅蕭有些內疚的說道：“抱歉……我沒能幫到你……”
顧梁寒拍了拍他肩膀：“是我不好，連累你被師父罰了吧！”
“呃……沒事，就是責罵了兩句……”
今日顧梁寒的態度倒是難得的和氣，兩人都覺得有些不習慣，蕁悠也覺得有點別扭。這時豐子洵也過來了。
“明媚呢？”他問道。
“明媚不來。”顧梁寒說道。
“她昨晚才跟我說會來呀？”豐子洵疑惑道。
說話間，幾人就看到了抱著東西小跑過來的明媚。
明媚看顧梁寒的表情有些難過，清了清嗓子：“我是來送小道士的，別這么看著我。這個……你們拿好！”
兩人接過她手上兩個小包。
“帶著路上吃吧！”
“多謝！”
“媚兒你真好……”
顧梁寒把小包塞到懷里，腰飾隨著他動作晃了一下。
“……”三人目光都聚焦在顧梁寒腰間那塊白玉佩上了，那之前……不是明媚帶在身上的嗎……一時間幾人各有所思。
明媚沒有過多注意到幾人表情變化，想著是要道別才會如此，就只是囑咐著兩人：“路上小心，一定要保重！”
“你們也要好好保重了……”豐子洵有些不舍的說道。
顧梁寒低下頭，沒有說話。
“放心吧！”蕁悠說道。
“那我們走了……”豐子洵一手拉著一聲不吭的顧梁寒，轉身下梯階。
“快走吧！”明媚揮了揮手。
兩人一前一后行遠，誰都沒有再回頭，漸漸消失在白霧之中……
柳肅蕭轉過身說道：“明媚，蕁悠，我要閉關了，你們有事情可以去找谷師弟，或者等我出關。”
“嗯，好，不用擔心我們！”明媚點點頭。
柳肅蕭便也離開了，蕁悠說道：“明媚，我一會兒也走了，你去找茗淵前輩好好修煉！”
“這么快？今日就走啊！”明媚看著她有些著急的說道。
蕁悠笑笑：“是啊，早去早回，你不用送。”
“那……你自己也萬事小心……”明媚拉起她的手。
“知道，安心吧！”蕁悠回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蕁悠，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呀！”
“這話應該是我囑咐你才對！放心，我這么多年都是一個人呢，知道該怎么樣保護自己，我盡快回來！”
“嗯！”
……
大家都走了，明媚只身來到極淵峰，茗淵已經在高臺上等著她了。
“……師……前輩早……”明媚走到她身后幾步，頷首行禮。
“來的很早，不錯。”蕁悠轉過身：“你雖有功底，但內力還不能夠很好的控制，今日便從打坐納氣開始練習。”
“是。”明媚端姿打坐。
茗淵看了看她：“姿勢要調整。”
“……是。”
“左手掌放在右手掌上，拇指指端相對，微微接觸，放在腿上，靠著下腹部，十指微微張開。”
明媚一一照做。
“身體須端正，脊柱勿挺勿曲。肩宜平、腰宜伸、頭宜正、坐宜穩，舌抵上腭，閉目垂簾。”
明媚發現調整之后，果然入定更快了。茗淵也在一旁吐息納氣。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明媚悄悄睜開眼看了看，茗淵還在闔眸入定。
一時間就剩下自己一個人，突然覺得怪冷清的。唉……不能再想了，得抓緊時間好好練功！不過……蕁悠到底去做什么了？
茗淵未曾睜眼，便察覺到明媚沒有認真練習，淡然問道：“怎么了？”
明媚小心開口：“茗淵前輩……你知道蕁悠她……”
“不知，專心。”
“是……”明媚只得再度閉上眼睛。
茗淵道：“意念在天地之間，盡納四周真氣。默念并觀想：‘吾在氣中，氣在吾內，天人合一，氣為吾用。’納四方之正氣以歸正室，以養胎真。”
一上午的吐納練習，明媚覺得身上輕松了不少。
“明日繼續。”茗淵簡單說道，便飄然離去了。
“是。”明媚目送人離開后，站起身跑下了極淵峰。
中午吃過飯，明媚跑到高階弟子房那邊敲門。
“昔月師姐，你在嗎？”
“嗯，怎么了？”寧昔月過來開門，看到拎著食盒的明媚站在那里。
“之前多虧師姐幫了我不少來著，為表示感謝，我特地做了……”
沒等明媚說完寧昔月直接打開食盒，拿出里面的點心咬了一口。
“……那個……怎么樣，可還合師姐的口味？”
“勉強湊合吧！看來你有做功課呢！”嘴上這么說，桂皮酥倒是寧昔月很喜歡的一道點心。
“哈？我就是在膳房看到現成的材料就拿來做了些……”明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她拍了拍手上渣滓說道：“既然來了，待會兒跟我比一場！”
明媚一滯：“昂？我這次只是專程來謝……”
“練武場還是后山，你選。”寧昔月已經從房間內拿出了佩劍。
“呃……那就后山吧……”明媚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打趴在地上。
……
后山瀑布聲有些大，但一刀一劍錚錚之聲卻未被蓋住。
開始兩人差不多平手，但過了幾十招，明媚明顯處于下風。
“你的刀法確實不錯，不過你也要學會運用內力與刀氣合一，否則的話，會很耗費體力的。”寧昔月轉腕收劍，對明媚說道。
“是，我記住了，多謝師姐提點！”
“下次我有空的時候，你再帶點心來。”寧昔月說著就轉身瀟灑的走了。
“是！師姐！”明媚笑著朝著她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