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豐子洵去敲顧梁寒的房門,他在屋里挪動了半天才過來打開門,豐子洵發(fā)現(xiàn)他沒精打采的,眼下一片烏青。
“呃……你……昨晚沒有睡好嗎?”
顧梁寒眼神有些渙散:“……我根本就一夜都未曾入睡。”
豐子洵嘆息一聲:“你……唉,算了,一會兒就知道結(jié)果了,你今夜就可以好好入睡了。”
顧梁寒聳拉著腦袋:“我看倒未必啊……”
“哎……走吧!”豐子洵扯過人胳膊將人半拖著走了。
顧梁寒豐子洵還有另外的三個弟子都站作一排,等著孟軒麒宣告試煉的結(jié)果。
顧梁寒低著頭,只感覺到忐忑不已,他希望孟軒麒趕緊過來,但又害怕人過來……矛盾的心理讓他覺得時間過的無比漫長。
過了好一會兒,孟軒麒終是從容而至了。他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表情,所以沒有人能夠猜得出來什么結(jié)果,顧梁寒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又趕緊把頭低下去了。
孟軒麒站定幾人面前開口道:“五位師弟昨日在武場的表現(xiàn)如何,想必自己心中也有數(shù)……”
豐子洵安靜而期待的聽著,顧梁寒心里默念著:我是真的沒有數(shù)啊……
“你們?nèi)腴T這半年多,每日勤奮刻苦,所以作為回報,你們手上的劍也不曾令人失望,恭喜幾位師弟,昨日的新入弟子考核,所有人都通過了!”
顧梁寒聽到這話,猛一抬頭,差點就扭到了自己的脖子,其他幾人自然都做出了高興滿足的反應(yīng),只有顧梁寒瞪大眼睛還有些不敢相信。豐子洵看他呆住,用手肘捅了捅他,他才有所回神。
“通過、過了?”顧梁寒又問了一遍。
孟軒麒難得一笑,點點頭:“是啊,你們都通過了!”
過了!真的過了!顧梁寒的嘴角立馬都要扯到耳根了,他興奮的問道:“那我們是不是現(xiàn)在就可以下山去了?”
孟軒麒搖搖頭:“現(xiàn)下尚未給你們布置師門任務(wù),你怎用得著如此心急呢?”
顧梁寒的笑立馬僵了一下:“啊?還要有什么任務(wù)?”
孟軒麒挑眉:“那是自然,不去做任務(wù),又怎會容許弟子們隨意下山呢?”
顧梁寒方才還滿臉激動的表情,一下子就蔫下去了。
孟軒麒看他如此反應(yīng),不禁問道:“你著急下山做什么?尋故?探親?”
顧梁寒眼神飄忽:“我……嗯……尋故!”
“尋故探親那是可以告假的,但是巋山門任何弟子每年只有一次告假的時機。而你們這些新入弟子必須要完成一次師門任務(wù)以后才可以有這樣的機會。”孟軒麒解釋道。
豐子洵開口道:“敢問孟師兄,那會給我們安排怎樣的師門任務(wù)呢?”
“一般都是為蒼生百姓做一些事情。誅除為禍人間的妖魔邪佞,若是能力不足夠的,便是去施藥贈糧,或是看顧百姓之中那些鰥、寡、孤、獨的年邁之人或弱小孤兒,當(dāng)然偶爾亦會有些其他的事情,也都比較簡單。”
豐子洵點頭:“是這樣……”
“嗯,你們可以先回去了,但并不要覺得通過這次測試就可以松懈了,所有人務(wù)必堅持認真修煉,不可有懈怠之心,之后的幾日有什么需要你們下山去做的任務(wù),我會親自去往通知。”
幾人一同行禮:“是,多謝孟師兄!”
人都散去了,顧梁寒佇在那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難受。
豐子洵對他說道:“考核都通過了,這下你晚上是不是可以休息好了?”
顧梁寒仰起頭又垂下去:“啊!恐怕接到下山的任務(wù)之前,我都難以入睡了……”
豐子洵強行忍住了笑:“咳……該……該繼續(xù)練功了,練累了之后你就容易入睡了!”
“可我現(xiàn)在渾身沒力氣……還沒有用過早膳……”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樣啊……那先去吃些東西吧!”
“嗯……”
……
羅酆覺得,鬼界族人必然無論如何也難以猜到,自己會尋人界一處地方藏身起來,去設(shè)法煉化手中的滄笙珠。他沒有告知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因為他可不想冒一點被人泄露行蹤的危險。
他之前便料想十殿之主閻呈若得了消息,必定會直接去找上自己,殿中不得,那便會翻遍鬼界,這期間之內(nèi),自己無論如何也該找到煉化滄笙珠的方法了,既然這些年滄笙都遺落在人界,或許來此走一走,就能夠?qū)さ叫┰S相關(guān)的線索。
他特地裝扮成尋常百姓的樣子,挑選了一處單獨的宅院自己設(shè)下結(jié)界,白日里有時會外出走動一番,夜里便會回去,因為夜間身上的鬼族之氣強盛些,他擔(dān)心會暴露自己。可是他也不喜歡白日熾熱的陽光長時間照在身上的灼燒感,若是戴著厚重的黑色斗笠會相當(dāng)引人注目。
“哼,待滄笙之力全部化歸我有,必然要在整個人界都設(shè)下結(jié)界,擋住那太陽!”
這些天羅酆能從滄笙珠中牽引出少許靈力和鬼氣,他覺得微微有些奇怪,不知是否滄笙經(jīng)歷蛻變之后才會如此,原本的滄笙珠應(yīng)該是深紫色的,變成白色之后,靈力感覺小了許多,不過當(dāng)初這珠子在鬼界噬魂后的怨力倒也是少了。剩余的妖族之力……當(dāng)真已經(jīng)如此微弱?不過無論這珠子還余有多少靈力,他都要將其吸食殆盡!
……
凌緲峰山中一處偏僻的平地上,蕁悠只身站在那里,吹著高山上的風(fēng),眼神聚焦遠處。
她忽然從腰間抽出那道軟鞭,向一顆粗壯的樹干揮去,身形隨之旋動,樹干一震,松雪掉落。蕁悠連連甩動手臂,霎時間,鞭影上下翻飛,在樹枝之間相擊作響,如銀蛇飛舞,使人眼光撩亂。長鞭如同靈蛇一般纏住一根樹枝,用力一扯,便斷落在地。
蕁悠手握長鞭微微喘息著,看著那節(jié)掉落的樹枝,它是濕透的,積雪已經(jīng)漸漸融化了,又是一年,離開自己故地的一年。以往她都快算不清楚時日了,后來似乎好了很多了,平靜很多了,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心緒又會有些不寧呢?
她抬手揉了揉額頭,隨即從懷里掏出藥瓶,從里面倒出一粒紅色藥丸仰頭吞了下去。
……
“豐子洵!你倒是快點呀!”顧梁寒仿佛腳下生風(fēng)一樣,幾乎一刻不停的在趕路。
豐子洵跟在后面有些無奈:“我們已經(jīng)夠趕著了,休息的時間都減半了,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累嗎?”
顧梁寒搖頭:“一點也不累,要趕緊走啊!我們要盡快到凌緲峰去!”
“……凌緲峰又不會跑掉,也不急著趕這一兩日吧?”豐子洵想起來當(dāng)初他們二人去往巋山門之時,顧梁寒可一點都不著急,這會兒同一條道路到了返回走之時就完全變了。
顧梁寒頭也不回的說道:“怎么不趕呀?我們可還有任務(wù)需要完成呢,必須要抓緊時間啊!”
剛要繼續(xù)說些什么,突來的一顆小石子打到了豐子洵的左臂。
豐子洵微頓,看了一眼石子飛來的方向,隨后說道:“梁寒……你先往前走吧……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去追你!”
顧梁寒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真是懶驢上磨哦……好吧好吧,那你快一點!”
豐子洵小跑到了林子里面,那邊有一個人,正站在樹后面等他。
他走到那神秘人跟前低下頭。
“你沒有給他下藥?”
豐子洵搖了搖頭:“我覺得……他并不是什么威脅……”
那人說道:“你就是太心軟了吧!”
豐子洵抬眼:“可是他畢竟是我朋友……”
那人不屑道:“呵,朋友又如何,那藥也不會要他性命,你可不要忘了我們最終的目的!”
“……我沒有忘,但是他這些時日付出了很多,就只是為了……”
神秘人打斷他的話:“住口!婦人之仁!我就應(yīng)該親自動手……罷了,既然他也已經(jīng)下山了,日后再說吧,你自己往后要多主動一些!”
豐子洵點頭,低聲應(yīng)道:“……我知道了。”
……
明媚與寧昔月剛剛練完功,正坐著休息,谷雨霄往試劍峰這邊快步走來。
“明媚師妹!”
明媚兩人聞聲站起來:“谷師兄!”
谷雨霄對她們輕點頭道:“昔月師妹也在。明媚師妹,山下守門的弟子傳訊說,你的那兩位入巋山門修****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凌緲峰了,大約這會兒就快要到山門了。”
明媚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呀!謝謝谷師兄告知!”
谷雨霄淡笑:“不必說謝,他們的房間我已吩咐師弟去備好,讓他們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明媚點頭:“我會告訴他們兩人的。”
“嗯,我先走了。”
“谷師兄慢走!”
寧昔月扭頭對明媚說道:“等下就到山門那邊去接他們吧,我與你一起去!之前還沒來得及見見那兩個人呢!”
明媚爽快點頭:“好啊!”
……
山門之外,明媚遠遠就看到有兩個點在快速的移動,前面的點越來越大,直到看清是不停步急著跑上臺階的顧梁寒。
“明媚!”顧梁寒一看見山門口的人,就激動的使勁朝她揮手。
明媚踮起腳尖招了招手:“快上來吧!”
顧梁寒有些發(fā)軟的雙腿立馬又有了力氣,一步就邁兩三級臺階,很快就跑到了明媚面前。
兩人面對面站著,顧梁寒面上滿是喜悅,更是跑出了不少的汗水。
“顧梁寒,你……瘦了呢,是不是去那邊修行挺累的呀?唉……你這小少爺,本不用吃這些苦的……”明媚掏出手帕,親自替顧梁寒擦著汗滴。
“我、我還好……不苦的……”顧梁寒有些意外的呆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那女子,熟悉的清秀面龐,那澄澈的眼眸中,還流露出了一絲心疼的意味,此刻正溫柔的替自己擦汗,顧梁寒現(xiàn)下覺得,只要一見到她,自己這段時間付出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明媚!”被甩在后面的豐子洵也追上來了,看向她笑的開懷。
“小道士,這半年多不見,你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呀!”明媚沖他展顏道。
豐子洵微微低頭,耳根染紅:“嗯,你也沒有變呢!”
明媚心中也是有些激動的,原來這般故人重逢確實能帶來喜悅,自己的的確確是會惦念朋友的……
“咳咳……”被晾在一邊的寧昔月這時發(fā)出聲音。
明媚反應(yīng)過來:“噢!昔月師姐,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顧梁寒,這是豐子洵。”
隨即又介紹另一邊:“這是我的師姐,寧昔月。”
“師姐好……”顧梁寒脫口而出。
“……”明媚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
顧梁寒也覺得有點不對勁,臉上泛紅低下了頭。
寧昔月笑道:“哈,太客氣了,你們不用叫我?guī)熃惆。 ?/p>
“寧姑娘。”豐子洵拱手一禮,顧梁寒也趕緊跟著拱手示意。
寧昔月點點頭:“你們好啊!”
明媚說道:“蕁悠現(xiàn)在還在房間里,她應(yīng)該還不知道你們回來了。”
寧昔月說道:“那剛好一起回去用晚膳,趕路許久,應(yīng)該都累壞了吧!”
明媚點頭,招呼兩人:“走吧,大家都去我那里!”
“嗯嗯!”顧梁寒連連點頭,緊緊跟在明媚身邊,豐子洵神色稍黯,隨即也跟了過去。
……
晚膳時分,明媚的房間之中分外熱鬧,蕁悠把自己房間的凳子也都搬了過來,幾個人一起用飯,顧梁寒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在巋山門的修習(xí)經(jīng)歷,偶爾說的有些夸張的時候還會轉(zhuǎn)向豐子洵說道:“我說的對吧?”豐子洵也只能含糊的點頭應(yīng)聲。
明媚蕁悠和寧昔月都淺笑著,時不時看向他那眉飛色舞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柳肅蕭從半開著的門外走了進來:“子洵,梁寒,你們回來了!”
“柳兄!”豐子洵朝著來人一笑。
“哈哈,真是好久不見了!”這次重逢,顧梁寒也是挺高興的。
“阿蕭!快來坐!”明媚沖他笑了笑。
除了柳肅蕭與蕁悠,其他人瞬間都怔愣了片刻。
什么時候連稱呼都改了?
蕁悠斂眸默默的低頭喝茶,寧昔月則不動聲色的掃視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
豐子洵的表情微有些不自然,但是顧梁寒的臉卻一下子黑了很多。
柳肅蕭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么,到顧梁寒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說道:“谷師弟告訴我你們剛到凌緲峰,我方才在督導(dǎo)師弟師妹們練功,真是遲迎了!”
豐子洵牽起嘴角:“不遲,你有事自然要先忙……”
“用過晚膳了嗎?”明媚關(guān)切的問道。
柳肅蕭答道:“我倒是不餓,中午吃的遲了些。”
“那要不然多少再吃一些吧!”
柳肅蕭搖搖頭:“不必了,你們吃就好!”
顧梁寒拿著筷子,開始埋頭扒飯未再說話。
寧昔月開口道:“諸位,我就先回去了。”
明媚準(zhǔn)備起身送她,被她按住肩膀:“不用送,你們繼續(xù)聊吧!”
“那昔月師姐慢走!”
寧昔月沖幾人點頭示意后便出去了。
豐子洵問道:“剛才光說我們了,明媚你呢,這段時日修煉的怎么樣?”
明媚說道:“我也還好呢,茗淵前輩教給我很多內(nèi)功心法,昔月師姐一直陪我練刀,一直都挺充實的!”
豐子洵點點頭,又說道:“蕁悠既然跟著留在凌緲峰了,怎么不也干脆就在這里拜師修行?”
蕁悠簡單回答道:“我自小練功的方式跟這里有挺大不同的,所以并不適合在這修行,也不想跟他們一起受這規(guī)矩。”
“……哦,原來如此。”
蕁悠眼神一瞟,一字一頓道:“顧,梁,寒。”
他連頭都沒抬:“嗯?”
“你的碗都已經(jīng)空空如也了,還在那胡亂扒拉什么呢?”
聞她此言,幾個人都看向他。
“咳……”他有些慌亂的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一不小心被嗆到了,使勁咳嗽。
“你倒是慢一點啊!”明媚說道。
柳肅蕭伸手去幫他拍了拍背:“你沒事吧!”
顧梁寒一邊咳一邊擺手。
蕁悠淺笑:“吃個晚飯也能走神……你在巋山門也是這樣的嗎?”
豐子洵接話道:“這個……在巋山的時候,好像是從來沒有過呢!”
他有點窘迫,自己順了順心口:“只是不小心,意外、是意外……”
明媚說道:“好了,吃飽了就行,看你也吃了不少了……”
顧梁寒點點頭。
眾人隨意閑談了一會兒,柳肅蕭也說道:“改日有空再敘,我也回去了!”
明媚點頭看向他:“阿蕭,早點休息!”
柳肅蕭應(yīng)聲:“嗯,你們也是。”
豐子洵朝他點了一下頭,顧梁寒只是在他邁出門時偏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中意味不明……
明媚對二人說道:“谷師兄已經(jīng)給你們兩人安排好了房間,這幾天趕路這么久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那幾位夜安。”豐子洵沒多說什么,沖明媚蕁悠笑了笑便起身離開了。他沒有叫顧梁寒一起,因為他知道他肯定還有話要說。
“明媚……”顧梁寒低聲開口喚她。
“嗯?”明媚看向他。
顧梁寒張了張嘴,但是半天也就只說了一個“我”字。
明媚溫笑:“今夜還是好好休息!有事情的話等我明日修煉回來再說吧!”
顧梁寒有些戀戀不舍的感覺,但還是點頭起身道:“好……”
蕁悠等人都走了以后,湊到明媚耳邊:“這段時間,你掛更掛念他們兩個中的誰呢?”
明媚不明所以:“……自然是兩個都一樣掛念呀?為什么要挑出來一個?”
蕁悠咋舌:“嘖,感覺這兩個人都有點變化呢!”
明媚想了想:“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嘖,有點說不上來。”
蕁悠站起身來:“行吧,那我也回房間了,你盡早睡啊!”
明媚沖她點了點頭:“嗯,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