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事又叫了幾個年紀略大的記名弟子出來。眾人隱隱有以他們為首，都規規矩矩，靜若寒蟬，等人走后，正輝等人才站出來說：“新來的，聽清楚了。每日午時以前，每人都有分配活計，巳時去清修堂習字讀書一個時辰。然后繼續趕回去做活。不得懈怠。”

說完，又睇了眾人一眼，見那些新來的弟子目瞪口呆。

做雜活？當神仙也要做雜活么？

不是來當神仙童子？

幾個弟子面面相覷，他們被帶到了一處儲藏殿。門口堆滿了稻谷桿子和麥稈。門口的正輝吩咐道：“你們就負責編制蒲團，這是供給門派使用。你們幾個就開始編制吧。每日至少呈一簍上去。否則可是要受罰的！”

說完，門口又有一摞麥稈堆在了上面。

這處偏房原本位置偏僻，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此刻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一起，門外還有牲口。長得像驢似騾子。正輝隨手一指：“這是倉寅獸，能飛天，馱人至千里。你們仔細喂了。”他踢了腳地上的罐子。上面烏七八糟的蓋著些草料。

能通過試煉的弟子，其中不乏志勇過人者。又都是豪門望族出身。

此時，聽到這么一番吩咐，都憋了氣，又不敢在師兄師姐面前顯露，等人走了，才破口大罵：“這是什么破地兒，讓少爺我干這個？！”

“就是了，他也不過是記名弟子，等我們通過考試，不也跟他一樣了，甩什么臉子。”

“呵。”

說這話的人。就是在船艙里見到的山羊胡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聽人說，這人家族世代文官清流，身上瘦削，帶著股說不出的文氣，短短一日，這人臉頰凹陷下去，越發顯得尖嘴猴腮，他聽那人罵道“我才不要跟個下人一樣做活。而且從這兒到清修殿至少有四五里，我們根本趕不過去！”

那人坐在石磨上，趾高氣昂的對一個女孩吩咐起來：“你...你幫本公子把蒲團給編了。”從兩人模樣來看，那女孩應該之前是侍妾或者丫鬟類的身份。

沒想到那個女孩動也不動，好像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不只是她，其余的人都不理會她了。

山羊胡子笑呵呵說：“這位兄臺，我請你幫我做活可好。”說著作勢將麥梗倒到他面前。

那人愣了：“憑什么啊。你知道我是誰嗎？”

山羊胡低頭打理了腳下的衣衫說：“知道，南庭世子蹇世博。今年十六，從小跟隨你父親在軍營長大，你母親是前丞相李大人的孫女。”

他拱拱手：“在下葉長笠。”

那人輕哼一聲：“算你長了眼睛，怎么，知道我是誰還讓我干活，你是要以下犯上？”

葉長笠搖了搖頭。聽到曹泉說道：“他這意思，咱們現在都是大家同屬俗門弟子，流放千里到這里，身份哪來的高低貴賤？他不是周公子，你如今也不是蹇世子。”

說完，女子抬起頭，恨恨的一腳踹在竹簍上，打翻了蹇世博面前的草堆：“你自己的活自己做去。”

“你給我過來....我這兒有賞。”蹇世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兜里的東西一股腦拿出來，想也不想扔在她手里：“怎么樣，銀子不要？儲靈丹呢？”他這話說出口，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孩終于回了句。

“十日”她雖然答應了，目光卻直勾勾盯著蹇世博腰間一枚墨玉的虎形玉雕。那虎頭栩栩如生，雕工了得，也不知他這一路是怎么私藏下來。

見女子眼神毫不避諱。蹇世博立刻炸了：“這個不行。”

“有誰幫我喂那個什么倉寅獸，我，我出聚靈丹！”有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弟子說。不是他大方，而是在家打賞奴仆已成習慣。根本沒有考慮聚靈丹的事情，畢竟在他看來，下個月就能繼續領月俸了。而銀子和值錢的東西，都在流亡途中丟失得所剩無幾。

施語陽沒開口。她定了幾秒，果然紛紛有人接受了這樣的條件，答應替他做活。那富家少爺果真十分得意。抱著儲物袋高興的走了。

麥稈磨手，時不時被戳破手皮。一條條勒的手掌全是紅痕。也不知是繩子緊了還是如何，幾個編蒲團的弟子苦不堪言，施語陽，也覺得這完全是無聲的折磨。

院子里還有磨藥草的舀。用一根木棒不停的搗爛。倉寅獸吃的細致，挑剔。如果稍微大片一點的草藥放進去，壓根都不吃。非要搗爛成碎漿才肯下咽。施語陽開始十分懷疑這些靈獸是怎么活下來的.....

汶恭就在院子里。

他從沒有做過粗活，此時看他依舊神情呆呆的的坐在地上，幾人中，只有他乖乖扎著蒲團。安安靜靜的樣子極為乖巧。

才做了一個時辰，她們已經感覺到胳膊沉的像鐵一樣。輕輕抬起都十分的費力稍微張開一點就像針扎一樣。他們腳下堆滿了做好的蒲團。中午也不見人來，院子們外蒼涼一片，鮮少有人經過。等肚子餓了，就自己撿顆辟谷丹吃。

這個味道苦澀難吃。但入口就飽，眾人雖然飽腹，可心里對于食物的渴望依舊不減。

“我不做了，不做了。”一個弟子突然扔下做到一半的蒲團大聲的哭泣。其他人也累的說不出話來，更不提去安慰她。不做完，就要受罰。難道當仙人就是這樣么？有苦又累，就像最可憐的奴隸。“我想回家。

“都到這一步了，忍忍不就是了，咱們好不容易來的。”又有人說道。“再說咱們這怎么回得去？”回去又能回哪里？

“師兄們也沒說要做到什么時候，難不成我們要一直耗著？”

※

到午時三刻，眾人開始收拾著去清修堂。有些人猶豫了會兒，準備再做一刻鐘的活計，沒等放下手中的工具。卻發現跟大部隊失散了。第一天趕過去的只有寥寥數人。施語陽就在其中，她看到滿屋子的書香墨香。

在下界，私塾也是只有有錢人家大少爺才能上得起，這些弟子中間很有些人是念過四書，五經。得意洋洋的坐下來，翻開書，也是兩眼一抹黑。

“這書上是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