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色剎車痕

濱江大橋南側匝道的晨霧濃得化不開，環衛工老李的掃帚尖撞上扭曲的護欄時，金屬刮擦聲驚飛了棲息在路邊綠化樹上的夜鷺。他瞇起渾濁的老眼望去，一輛黑色出租車斜插在防撞墩上，引擎蓋掀翻在江風里，像一只折翼的鐵鳥。

“作孽喲......“老李嘀咕著湊近車窗，手電筒光束掃過空蕩的駕駛座。儀表盤殘留的蜂王漿泛著詭異金芒，后視鏡上掛著的平安符正在滴落淡黃色黏液。當他彎腰拾起掃帚時，鞋底突然踩到硬物——半枚鎏金耳環卡在排水溝縫隙里，六邊形網格內的熒光鱗粉忽明忽暗。

江白露趕到現場時，鑒證科正用紫外線燈掃描車體。紫光掃過后座真皮座椅，Γ-112的編號在焦痕中顯現，每個數字邊緣都延伸出蛛網狀的機械紋路。當她俯身查看車底時，真絲襯衫領口垂落的鎏金吊墜擦過我手背。那是個雙頭鷹銜著蜂巢的圖騰，與她鎖骨處的烙印如出一轍。

“陸警官的呼吸頻率比現場勘查規范高出23%。“她突然用鑷子夾起那枚蜂巢耳環，染著丹蔻的指尖故意劃過我掌心，“是因為發現這個？“

我鉗住她手腕按在變形的車門上，金屬寒氣透過警服布料：“江法醫對每個案件偵察同事都這么關心？“她銀灰色瞳孔微微收縮，膝蓋突然頂住我大腿內側的槍套：“只有對跟我在江心島堤壩上接吻的男人會特別關照。“

物證科突然驚呼，被腐蝕的腳墊下露出半張燒焦的照片。江白露瞬間掙脫束縛，高跟鞋碾過照片殘角——那上面分明是林小蝶穿著三點式在紅磨坊穹頂的背影。而后座縫隙里滲出的淡金色液體正在腐蝕橡膠腳墊。我蹲下身，看見液體中浮動著微型齒輪，與林小蝶案發現的硫氰化汞殘留物如出一轍。

“這不是普通車禍。“她戴著乳膠手套的指尖劃過方向盤，“剎車痕前五十米消失，說明車輛在撞擊前已經失控。“

二、幽靈司機

解剖室的排氣扇轟鳴作響，江白露正用探測儀校準著陳建國的尸體。這個三個月前死于醉駕的出租車司機，此刻躺在不銹鋼臺面上，頸椎處暴露出精密的神經接駁裝置。解剖室內的冷氣也壓不住她身上的山茶花香。當江白露的手指隔著橡膠手套探入陳建國顱骨時，顱內腦脊液受到擠壓濺起。我伸手去擋飛濺的腦脊液，她卻順勢將染血的手套按在我胸口。

“陸警官的心跳在檢測到硫氰化汞結晶時加速了15%。“她貼著我的耳廓低語，呼吸間帶著神經毒素特有的甜腥，“是擔心證據鏈斷裂，還是......“解剖刀突然刺向我頸側，在距離動脈0.5厘米處急停，“怕我變成下一個幽靈？“

我扣住她握刀的手腕，將人抵在停尸柜上。

“如果我說兩者都有呢？“我的拇指按上她劇烈跳動的頸動脈：“白露，江心島那晚，我們……”。她的冷笑著把我推開，“陸警官該不會以為，那夜是愛情故事的開端？只是成年人的生理需求和危機時刻的情感慰藉而已。“

我呆愣地看著她冷漠嬌美的臉龐，眼前浮現出那晚她在我身下嬌喘吁吁的模樣，百感交集。

“金屬突觸已經和骨骼融合。“說著，她鑷起半片燒焦的芯片，“至少被遠程操控過十次以上。“投影屏亮起道路監控畫面，陳建國的出租車在周雯失蹤當晚出現在濱江大橋，車牌號與事故車輛完全一致。

我翻著陳建國的尸檢報告，酒精濃度檢測欄的數字突然刺痛眼睛：“他血液里的乙醇含量足夠麻痹大象，但車禍時車輛保持著每小時82公里的精準航向。“

“因為操控者根本不需要活人。“江白露突然切開死者耳蝸，鑷出米粒大小的硫氰化汞結晶，“這是生物電極，能通過腦脊液傳導指令。“

三、耳環密碼

物證科的白熾燈管在蜂巢耳環表面投下菱形光斑。X光掃描顯示耳針內部中空，蜂蠟密封的膠囊里蜷縮著微型存儲卡。當激光筆聚焦在Γ-112編號時，鎏金涂層突然融化，露出下面刻著的經緯度坐標。

“是紅磨坊地下室的入口坐標！“小周對比著電子地圖驚呼。膠囊突然爆燃，硫氰化汞蒸汽在空中組成全息投影：周雯被鐵鏈鎖在青銅祭壇上，黑袍人正將機械子宮植入她腹腔。畫面角落閃過Γ-112的熒光編號，與林小蝶日記里的客戶名單完美契合。

技術科恢復存儲卡數據時，刺耳的蜂鳴聲突然響徹樓層。周雯的求救錄音夾雜著機械雜音：“他們在用青銅鑰匙打開我的頭骨......“背景里持續不斷的，是紅磨坊舞臺特有的電子蜂鳴音效。

又是紅磨坊。

四、信號蜂巢

通訊基站的監控屏上，電磁脈沖波形詭異地律動著。信號專家調出周雯失蹤當晚的頻譜圖：“她的手機信號與紅磨坊霓虹燈牌共振，每盞燈都是蜂巢天線陣列的節點。“

我站在紅磨坊對面的寫字樓頂，望遠鏡里的霓虹燈牌突然扭曲。Γ-112編號在紫光燈下顯形，六邊形光斑投射在江面上，組成《奧德賽》第八章的希臘字母。

“這不是燈牌，是信號發射塔。“江白露的機械義眼捕捉到肉眼不可見的頻閃，“他們在用失蹤者的生物電波增強信號。“

五、深淵回響

假扮成電力維修工潛入紅磨坊配電室時，我聞到了熟悉的腐爛蜜香。Γ-112號電路板被改裝成生物電波發射器，跳動的示波器圖像與周雯的腦電波記錄完全同步。

“切斷電源！“我對著耳麥低吼。整座城市的燈光瞬間熄滅，唯有濱江水面泛起鎏金色漣漪。潛水員在信號源位置撈起金屬箱，周雯的機械子宮在防腐液里搏動，內壁刻滿三百六十五個Γ編號。

江白露將子宮模塊接入分析儀時，全息投影突然失控。三百六十五個熒光編號在空中旋轉，最終匯聚成紅磨坊的全息模型。Γ-112的格位突然爆燃，火焰中浮現周雯最后的面容——她的瞳孔分裂成蜂巢狀，機械子宮的臍帶正將淡金色液體泵入江心島底下的巨型反應堆。

“歡迎見證蜂巢覺醒。“她的聲音變成機械合成的蜂后音調，“現在輪到你了，陸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