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主任于向斌硬著頭皮念完了分班名單，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側頭看向了糟老頭子張富貴，雖然他心里埋怨，但臉上依舊恭敬的詢問道：

“張副處您要是沒別的指示，我就讓他們去后院倉庫領取訓練服準備集訓事宜了？”

張富貴放下了茶杯，看著底下亂糟糟的場面，聽著不時傳來“不公平”、“暗箱操作”之類的小話。

他輕咳了幾聲，等會議室內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

“呵………你們又在憤憤不平了！這次集訓分班是按照學歷所劃分的，如果要怨，就怨你們年少不努力，怪不得別人！！！”

義正言辭的回答，有理有據的回擊，瞬間撲滅了會議室內陰暗的思想，也撥正了此次會議的節奏。

可鄭遠不信啊，這一堆職高、衛校、中專、技校畢業的應屆生，還按學歷分，你特么的怎么按學費分呢？

鄭遠碎碎念著小委屈，沒錯，他是技校生，活該被分到炮灰三班，可身邊這枚錫紙燙色瞇瞇的渣男畢然同學，一看就是衛校寵出來的，怎么可能是憑實力分到一班的呢？

這場集訓分班他是一萬個都不信是真靠學歷分的，瞧著一旁原地傲嬌，有點飄飄然的畢然，鄭遠撇撇嘴，質疑道：

“這……瞎話，你也信？”

畢然一臉正義之色，堅定的擁護道：

“當然信了………老子好歹也是阜城衛校急救護理專業的高材生，老張說的沒錯，這就是實力！！！”

鄭遠無奈的翻個白眼，冷笑著：

“還急救護理？你咋不說你特擅長人工呼吸呢？”

畢然簡單粗暴的普及著小知識點：

“別酸！老子真金白銀花了那么貴的學費混出來的畢業證，這文憑買的光明正大，到哪都認！”

一聽這傲嬌的回話，卑微的技校生鄭遠只能乖乖的雙手點贊了，他還能嘴硬什么，只能默默的在一邊倔強的祝福著：

這野雞文憑………你媽開心就好啊！！！

張富貴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摁滅了在線拼爹的言論，可屋內還有個別刺頭依舊不服，小聲叨逼叨著文憑無用論。

副處長張富貴還是很有耐心教育著一眾小員工們：

“文憑是代表不了一切，也證明不了你們現在的工作能力，所以這次集訓選拔期間，每周都會進行一次實戰考核，排名第一的班級會增加三個進修名額，排名第二的班級扣除一個進修名額，排名最末的班級扣除兩個進修名額！”

張副處長目光微轉，看向了會議后排個別不服的某人，他不輕不重的點道：

“年輕嘛……可以熱血，但別嘴碎，不服………戰就是了！！！”

機關大佬隨意的一眼，瞧得鄭遠頭皮直麻，他立刻偃旗息鼓，乖乖閉了嘴，縮了縮身子徹底認慫了。

雖然小刺頭鄭遠躲了，可會議室前排，人事科圈子里站出來一位。

李月君留著齊耳短發，一臉的英氣，她問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張副處長……進修名額萬一輸沒了，還能繼續參加實戰考核嗎？”

張富貴這枚小老頭一聽小女娃娃的問話，就玩味的笑道：

“進修名額輸完………全班所有學員………一律淘汰出局！！！”

………

集訓會議是在一群小員工目瞪口呆的驚詫中結束的，一干領導剛一出門，小小的會議室內就涌出了十幾條短信，如瘋狗般向林業處大樓各層辦公室肆虐而去。

六層，副處長辦公室。

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的輕鳴之聲，一截蔥白玉指隨意的撥弄了兩下，此次集訓會議的內容就一一躍入了女副處長秦暮雪的眼中。

她側頭微思，定定的望著窗外雨后的一方天地，幾棵垂柳隨風輕擺，幾簇荒草肆意瘋長。

與之一墻之隔的則是正處辦公室。

這個剛剛高升半年左右的正處大佬此時正在靜靜地下著象棋。

一杯清茶，天地為局，稀稀落落的棋子已落滿了大半的人生。

此時茶煙裊裊，手機方靜，周和安手里拿著一枚蹩腳野馬，有些舉棋未定。

樓外秋雨初收，樓內影影倬倬。

一條短信攪起了一方風雨，林業處三大科室，以及四大實權主任的身影緩緩浮現，他們手捧清茶，或是沉迷香煙，一一倚窗觀望，看著樓口處三三兩兩涌出的自家子弟。

林業處的前院久未打理，垂柳荒草隨處可見，而后院則是整整齊齊建了一排紅磚黛瓦的平房，左側的是工具間以及倉庫，而右側的則是林業處的小食堂。

在這個云海微動，天光隱晦的雨后，一干集訓學員排著歪歪扭扭的隊伍，在后院倉庫前領著集訓裝備。

而離他們的不遠處，三個集訓教官正站在垂柳之下觀察著自家的學員。

一班教官姜虎戴著大大的黑墨鏡酷酷的往樹下一站，這個肌肉爆表的型男是市武裝部的軍械員，平日里的主要工作就是負責擦擦槍——無聊發呆——再擦擦槍——再無聊發呆——下班。

沉悶封閉的房間，枯燥重復的工作都快逼瘋了這枚高大威猛的男人了，這次集訓教官的指標是家里好不容易拼到的，他必須好好把握這來之不易的鍍金機會，爭取往上挪一挪，趁早擺脫這份磨人的工作。

所以這次學員的進修名額他是勢在必得，雖然一個班級攏共只有24名學員，但姜虎可是一枚想掌控30個進修名額的野男人！

站在姜虎左邊的是三班教官馮三七，阜城本地人，自打工作起就一直在山火救援隊廝混著。

工作了小十年，熬走了一批又一批，去年一場南山大火過后，他終于混上了副隊。

可當了隊長，他仍舊改不了走哪睡哪的臭毛病，這剛站一會的功夫，馮三七就靠著樹，帽檐往下一拉，就美滋滋迷糊上了。

站在姜虎右邊的是二班教官謝白舟，他來自市消防大隊，戴著黑框眼鏡，文文弱弱一副小鮮肉的樣子。

謝白舟怕吃苦受罪不肯上一線，所以家里就托關系安排了個接線員的工作。

可是轉眼間服役就快滿兩年了，接線員的工作雖然清閑不受罪，但他沒上過前線，就沒立過功更沒受過獎，一但兩年的兵役服滿后，去向就成了問題。

一個就是轉業，靠著謝家老爺子的余蔭去商海里瞎折騰。

另一個就是混點功績，讓履歷欄里好看點，家里再使使勁，抓緊提了干，往后余生就可以繼續在部隊里廝混了。

家里這次安排的阜城鍍金之行，謝白舟還是很滿意的，兩個隊友，一個傻大個，一個睡不醒。

出來鍍金嘛，就是喜歡這種小氛圍，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考不考核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好我好，世界和平嘛！

“噫……這下雨天閑著也是閑著，那個謝教官………要不要來一局，Battle一下嗎？”

一班教官姜虎財大氣粗的用15張進修報名表扇著風，隨意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