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寫畫畫,一個早上就過去了,顧琳也拿出了自己滿意的方案。青伊端著吃食進來,難得看見顧琳那么開心,不由得多問了幾句,聽了顧琳的想法,青伊突然面露難色。
“姑娘,您真的要改造這個院子?”
顧琳疑惑:“怎么?不行的嗎?”
“也不是……”青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顧琳,“姑娘是打算在此處長住?”
顧琳疑惑:“難道我還能出去?”
“這……”青伊有些為難,試探著開口問道:“若是姑娘愿意去見一見公子,說不定……”
“算了算了,既然難辦那就別弄了,反正也沒什么!先吃飯,吃飯!”不等青伊將話說完,顧琳當機立斷截住少女未說完的話,自顧自地吃起東西來,還給少女嘴里塞了一口菜,一點兒也不給少女說下去的機會。
午后,顧琳閑的發慌,忽然瞧見墻角那棵枯老的榕樹,突然有點心癢癢,趁青伊不注意,輕手輕腳地走到樹底,手腳并用的爬了上去。
榕樹雖然枯老,但枝丫仍舊結實,顧琳站在其中一根粗壯的枝干上,絲毫沒有感到搖晃。見此,她干脆坐了下來,雙腳懸空,靠著主干,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中,火海翻滾,火焰與鮮血染紅了黑夜,槍炮聲與慘叫聲刺破顧琳的耳膜,子彈穿透肉體的聲音與心臟跳動的巨響交雜著。火海的上空黑煙滾滾,仿若揮舞著鐮刀的死神,無情的生命收割者。
突然,腳下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逃跑中的人猝不及防的踩了進去,一切重新回歸于黑暗。
顧琳的手腳猛的抽搐,一身冷汗地醒過來,動作過大,還自己忘了還在樹上,差點失衡從樹上掉下來。顧琳眼明手快的抓緊了身邊的枝干,廢了好大一股勁兒才沒摔到地上。
顧琳松了一口氣,眼角瞥見一抹白色,一只渾身雪白,頭部長著羽冠,尾部有兩條長長的尾翎的白鳥映入眼簾。它在樹枝上面站著,幾近全金的眼眸中閃著好奇的光芒,嘴里似乎還叼著什么東西。
一人一鳥就這樣誰也不動的對峙了好幾分鐘,顧琳手腳都酸麻了也不敢動一下,生怕把這可愛美麗的小精靈給嚇著了。
白鳥歪了歪頭,似乎不解于面前這個人類為何一動不動,它試探著往前跳了一步,面前這個人類的雙眸突然亮了一分,再向前一步,又亮了一分。
白鳥:……
人類真是個奇怪的種族。
白鳥振翅飛向顧琳,在她身旁的樹枝上站穩,小小的腦袋往顧琳的指尖蹭了蹭。顧琳驚奇地笑了,手指欲撥弄白鳥的羽冠,但被它小小的翅膀擋了一下,顧琳好奇心一下子就上來了,越發地想要了解這個沒見過品種。
然而,白鳥卻不想跟這個奇怪的人類浪費時間了,它抬起頭來,向顧琳展示了它口中的東西,又用翅膀拍了拍她的手,顧琳似乎明白了它的意思,試探著打開手掌。白鳥一副欣慰的模樣,將叼在口中的東西放在顧琳的掌心,揮揮翅膀,飛走了。
顧琳看著掌中的白色瓜子,腦海中浮現一連串的問號,這種的“二口”的瓜子,應該……不能吃的吧?要不,還是丟掉的好?
顧琳盯著這顆瓜子,陷入了沉思。
最后,顧琳還是嘗試著將它埋在了土里,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發芽,但好歹是她得到的第一顆種子,試試也沒關系。
顧琳還細心地給它圍了個簡易的籬笆,嗯……只有幾根樹枝圍成圈的那種。
當青伊發現時,那顆瓜子已經被顧琳埋在地下兩天一夜了,面對青伊莫名其妙的追問,顧琳再次拿出面無表情的抗拒。
——沒有和誰見面,沒有求人!
——種子是被小鳥叼過來的!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想!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
種子種下第三天,夜里下起了一場大雨,顧琳又做夢了。
黑暗中,似乎有人這樣對她說:“別怕,我帶你回家。”
顧琳被看不清輪廓的人拉起來,躲過無數危險,朝著光照過來的方向跑。
“我們要去哪?”顧琳忍不住開口。
“回家!離開這個地方!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那人鄭重承諾,手中的力量加重了幾分,卻沒讓她覺得痛。
兩人躲過無數暗箭,闖過無數危險,眼看就要勝利了,如雷般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鮮血噴灑,火海奔騰,那人將她護在懷里,擋住了致命一擊。顧琳努力仰頭想看清那人的模樣,可視線卻飛快變黑,什么也沒看到就再次陷入無盡黑暗。
……
夢醒時分,顧琳迷迷糊糊走到了屋外,天光微亮,天邊的云染上了美麗的紅色。顧琳覺得那顏色實在好看極了,于是就坐在院子里看了起來,青伊悄悄在她身后站了許久,也沒被發現。
直至日出,顧琳看著那顏色漸漸消失,又被晨風吹得有些冷了,才想著要回去。
剛站起身,眼前忽然一黑,身體搖晃了幾下,重重倒了下去。
……
這世間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她了。
白鳥谷被大火燒盡的那日,他被她從焦黑的尸山里救出。
還記得那日,她聲音顫抖,話也說不利索,但手中的力道卻不減分毫,大喝一聲把他從尸骨覆蓋的地窖里拉了出來。
“喂!喂!還活著嗎?”
一聲聲呼喚中,他努力睜開眼,但,眼前卻是漆黑一片。
天黑了?
“感覺怎么樣?要不要給你找個大夫?藥,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藥,我去拿?”
“我……咳咳!!”喉嚨痛的厲害,劇烈的咳嗽讓他難受不已。
“來,喝口水。”
一個壺口送到嘴邊,他輕輕抿了幾口,感覺好了點,“多謝。”
“沒事。”她回了一句,接著又拿出一個燒餅,遞給他,他道了聲謝,就著水慢慢吃了起來。
良久,他聽見她嘆了一聲。
他巡聲望去,她起身靠近,溫柔地看著將他抱在懷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乖乖,以后就跟我一起旅行吧,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我們在一起,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好嗎?”
他渾身僵硬,在她一下又一下的溫柔撫觸中慢慢放松,這一剎,悲傷逆流而上,涌上心頭,他好好地、壓抑著聲音大哭了一場,自此,便再也沒哭過。
……
顧琳睜眼時,一下子就看到在床頭蹦蹦跳跳的白鳥,她撐起身子,朝白鳥伸出手來。白鳥歪頭看了她一眼,眼睛滴溜溜轉了下,猶豫了幾秒后就撲騰著翅膀,半飛跑著跳到顧琳懷里。顧琳輕輕撫摸著小鳥,感受著手中熱烈的溫度,忍不住將它捧在手中,湊近細看起來。
白鳥被嚇了一跳,卻沒跳開顧琳的手,反而自己調整了一下姿勢,端坐在顧琳手中,任由顧琳的觀察與觸摸,不時還露出享受的神態。
“真可愛~”顧琳突然開口,忍不住用臉蹭了蹭,笑容不由得變態起來。
“嘰——”
白鳥渾身僵硬,抬起翅膀拍了拍顧琳的臉,感受力道一送,立馬跳出魔爪,扇動翅膀落到窗臺,憤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在顧琳追上抓住它前,頭也不回地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