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仿佛在不斷的下墜下墜，意識仿佛迷迷糊糊落入一片混沌之中。

“你是誰？”威嚴的聲音在黑暗里響起，帶著莫名的熟悉，一個龐然巨獸匍匐在地，巨大金黃的瞳孔冷冷地注視。

一個小小的人影怯懦的硬著頭皮回答：“中，中原哲也…”

“人類？”那巨大的瞳孔閃爍了一下，巨獸蜷縮著的身體漸漸舒展開來，令人戰栗的氣息彌漫開來，幾乎是壓得他脊柱生疼。但這個小小的人兒卻忽然挺直了脊背，冷汗浸透了他細軟的鬢發，他倔強地看著眼前似是龍的巨獸，眼神像是閃亮的星辰。

黑龍無聲注視了他半晌，倏爾發出一聲嘶鳴，劇烈的聲波直接震得他五臟六腑都抽搐起來，孩子的聲音細嫩嘶啞：“你是誰？”

“吾是誰？”漆黑的身軀盤旋到他身邊，卷出的氣流直接帶著他向后摔在地上。

瘦小的男孩踉蹌地爬起來，抬頭就看見那巨大宛如黃金的瞳孔。

金色的瞳孔冰冷地盯著他，未幾，黑龍忽地吐出兩個字眼，“有趣。”

男孩依舊警惕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的犬齒深深地咬入唇瓣，害怕的輕輕顫栗，空氣里絲絲漂浮著血腥味。

“男孩，吾且饒你一命，留你在這萬尺的深淵里，與吾共享這永生孤寂。”

——

黑黑的鱗片像是毒蛇般悄無聲息地覆蓋在他的手上，白色的光暈忽地彌漫開來，一把閃耀著白光的長劍漂浮在哲也的身軀上方，白光似乎與那黑芒有天生的感應，兩者像是在不存在的戰場廝殺。

“嘶-”的一聲，哲也努力抬了抬眼皮，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這里是哪里？”他抬起手遮住略微有些刺眼地亮光，舉目四望，這里是一處偏僻的山坳之中，地勢阻擋，難見天日，而此刻他正坐在一方石臺，四周昏暗，所長之樹皆是常青樹。

“發財？”他又喊了一聲，忽地著急起來，如果他一直在這里，那發財她們…

哲也伸手抓住懸浮的長劍，費力的站起來，剛想離開，卻猛的轉過頭，逆光里，只見一個一人一襲白衣勝雪，那宛如野獸一樣的眸子緊緊鎖定他。

“你是誰？”哲也用力握住自己手里的劍，聲音輕微的發顫，他的全身的神經都被調動起來，琥珀色的瞳孔轉為黃金之瞳，像是蓄勢待發的猛獸。

那人沒有回答，似乎在墻壁的陰影里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輕笑，接著腳步聲突兀的響起，亮光里他的面龐蒼白如雪，紅唇似血。

“白夜人！”哲也渾身一顫，隨即身體僵硬敵視著他。

白夜人伸出長長的指甲劃過自己的微亂的白發，邪魅的一笑，淡金色的瞳孔波瀾不驚：“我說過，該回來的始終是要回來。”

哲也微微一愣，他記得在拍賣會的時候也聽他說過這樣的話，即便現在他心下困惑，但他執劍指地，“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白夜人注視了他半晌，語氣似乎在輕輕地自言自語。接著強大的威壓從他身上向四周散發開來，他腳下的巖石忽地發出碎裂的聲音，像個黃臉婆一樣出現細碎的紋路。

哲也后退半步，雙腿的肌肉弓起，冷汗浸濕了他的后背，從那威壓出現的一刻，哲也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已經告訴了他，這個人是他所有遇見之人中最危險的存在，與之交鋒，唯有殊死一搏。

圣潔的白色光芒從無聲之虎上蔓延，微光籠罩，他的全身仿佛被蓋著白虎紋路的鎧甲。

白夜人的唇角無聲勾起。

啪！

哲也宛如豹子一般沖了出去，無聲之虎倏地揮下，但白夜人比他更快，忽地抓住他握劍的手腕反擰，咵的一聲在空曠的山坳里格外清晰。哲也的手腕骨折了，但下一秒哲也就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聲，順勢擰身橫掃在白夜人的腳踝。

但幾乎在那個瞬間他尖起的耳朵又聽見了骨骼斷裂的聲音，白夜人驟然反轉他骨折的手腕，長劍脫落而下，哲也整個人以一個不自然極為扭曲的姿勢倒在地面，抬頭只看見白夜人森冷金光閃爍的瞳孔。

“還不愿意見我？”白夜人單手扼住哲也的喉嚨，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青白，喉嚨里可怕的骨骼摩擦聲咯咯作響，他微笑道：“當年的計劃做得簡直完美，唯一差的應該就是那只叫霍不財的四不像，也就是這只四不像，最后造成了你現在的處境。”

白夜人死死地看著哲也有些渙散的金色瞳孔，說：“我不懂啊我的弟弟，明明你可以奪取他的身體，為什么到現在都遲遲不動手？”

哲也痙攣著抬手，用力掐住他的手臂，但那力道隔著衣袖仿佛就是在隔靴搔癢。

白夜人絲毫都不在意那點微不足道的反抗，他猛的把哲也拉近，骨折的腿和地面發出可怕的摩擦聲，他靠近哲也豎起的耳朵，輕聲問道：“如果我要是把這唯一一只四不像殺了，那群被你藏起來的四不像是不是就會自己出來了？”

這句話像是悶雷轟在了哲也的心口，渙散的瞳孔似乎清醒起來，他張了張嘴，“發財…”

白夜人似乎覺得有些好笑，但他剛想說什么，就再度聽到哲也從齒縫間清晰吐出的兩個字：“休想…”

他的眸光遽然冷了下來，很好，太好了！親愛的弟弟啊，這個男孩和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像。他剛想動作，一個聲音在他身后平地乍起：“族長，有人來了。”

白夜人微微一頓，一回頭，他的腦門兒前就頂上的黑黢黢的槍口。

伊利亞站在光里，深邃的眼睛宛如一泓深水，冷聲道：“放開他！”

白夜人瞇起眼睛，望了望四周，七把槍的傷口全部指著他的心口，他衡量了下局勢，果真慢慢松開了掐在哲也喉嚨上的手。

“離開這里！”伊利亞聲音毫無波瀾。

幾乎癱軟在地上的哲也勉強爬起來，他的腿骨以極快的速度被修復，但他剛踉蹌地走了一步，視線撇見伊利亞身后的手肘時，倏而身形就僵住了。

“哲也！”

伊利亞剛剛喊完，哲也和白夜人同時動了。他們在半空交錯而過，鮮血像雨一樣滴滴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