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開始變色，從無盡的黑變成炫目的銀白。

風(fēng)開始變得狂躁，潮水開始無盡的翻滾，雷電開始爆炸，發(fā)出的電流將世界照亮如同白晝。

天空之上，魔龍發(fā)出劇烈的吐息，一黑色扁平的軀體緊貼他的鱗甲。鱗甲被扁平蜈蚣的身體死死的擠壓，龍嘴咬不到她的扁平的頭顱，只能對著虛空一次次的咬下。

第一次，他生出了一種極致的憤怒，從來沒有人能讓他如此的憤怒，他是在天空至尊的存在，纏住他的是在泥底那么低賤的東西，有什么資格把他們相提并論！

憤怒如同心底的暗雷崩裂，他突然發(fā)出了暴怒的聲音。抬頭就看見天空似乎開了一個洞口，云層皆是環(huán)繞著那個明亮的洞口打轉(zhuǎn)，它們旋轉(zhuǎn)的速度極快，中間有著電流發(fā)出可滋可滋是聲音。

他險惡的眼瞇了起來，低低的發(fā)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

“不好。”

地上的青王忽地大驚。

“姐姐，不要！”城門外忽然傳來驚慌的聲音，人影閃動，但是天地距離太遠(yuǎn)，魔龍倏地擺動長尾，刷地一下就沖入了云層，雷電對著他轟隆而下。

一聲巨響。

剛剛步入戰(zhàn)場的三斤衣袖頓時被炸得粉碎，手中的力量也瞬間被擊潰，他身后的霍不財忽地露出了驚慮的表情。

“你們以為贏了我就算成功了嗎？我的皇就在這里，我告訴你們，它在你們心里！當(dāng)他到來的時候，即便沒有千軍萬馬，那他就是千軍萬馬！”

“放肆！”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空間里崩裂，似乎從天外之天傳來。

倏地寂靜。

“姐姐！”三斤的聲音打碎了靜默，天空之上，兩個纏繞的身軀被雷電轟擊，一股燒焦刺鼻的味道縈繞在這片天地間，霍不財猛得拉住了三斤的臂膀。

“明小主，你冷靜一點！想想你在雪月天都和在那雪原里的時候你是怎么做的！”她掰過三斤的臉，他的臉頰淚流滿面，“你看著我，在無名客棧的時候，我如此的粗心大意，夏子聰明但卻不細(xì)致，在那時候，所有的細(xì)節(jié)都是你在打點。雖然你又娘又嗲的，但是，每次在關(guān)鍵的時候，即便是嘴上叫苦連天，但你依舊會去做！”

“法瀾妃讓你留在無名客棧沒有錯，她不是故意將你支開，好讓自己去享受這里的榮華富貴，她是要告訴你，真正的強大，不是你擁有多少財富與力量，而是可以坦然接受生命中的世事無常！”

三斤的微微一滯，而雷鳴聲卻忽地響起。

抬頭望去，只見天藍(lán)色的雷電之中，半空之中的那兩個身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魔龍龐大的身體連著法瀾妃纏繞的扁平身軀像是在雷電里火化一般，它們竟然一寸寸的縮小，一直縮小到一人大小的樣子。

“三斤！”

霍不財忽地叫了一聲，但三斤頭也沒回的沖到閃電之旁，粗壯的閃電里，他終于看清了法瀾妃的艷麗的面龐，她的全身皆是電流流竄，隱約有著即將燒焦的征兆。

“長安帝君！停下來！”

霍不財閃身來到了長安帝君身邊，木制的棕色酒壺一寸寸的裂來，化作了酒香彌漫的霧氣。

“他停不下來。”

可怖的沉沉聲音似乎從很久遠(yuǎn)的地方透過，天空的云層不受掌控的收縮，粗壯的閃電被生生的擠壓，最后一只巨大而猙獰的龍爪輕輕捏碎了藍(lán)色的閃電，發(fā)出了如同捏碎雞蛋的清脆聲音。

三斤慌忙接住了墜落的法瀾妃，手腕上的紅色飄帶順滑的解開，落地。

法瀾妃的面龐平靜，身上的鱗甲碎裂，露出了里面光滑瑩白的皮膚，看上去像是不是死亡，而是某日在宮中累了靜靜的沉睡。

“姐姐。”三斤輕輕的用手指觸碰法瀾妃碎裂的臉頰，他狹長的丹鳳眼里流出了晶瑩的淚水。

他們沉默哀傷著，但卻沒有人給予他們悲傷的時間。

長安帝君望著天空，那里有一個人和他一樣注視著破碎的蒼穹。

白衣仙人，白衣翡翠。

——

無盡的深淵。

一簇簇蔚藍(lán)色的火光從地面升起，在長夜里化作了煙花爆炸，最后變成一滴滴的海水灑落。

屠龍祭司輕輕放下了顫抖不止的手臂，他的神色第一次出現(xiàn)了頹廢與放棄。

“海神，你究竟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波塞冬額頭上的金色三叉戟紋路在灰暗的森林里熠熠閃光，他掃了眼握著三叉戟顫抖的手指，輕輕的說道：“我是跟隨我的主人來糾正錯誤的。”

“錯誤？”

屠龍祭司冷笑一聲，“你知道什么是錯誤嗎？就是明明知道這樣可以犧牲最小的代價來換取和平，卻一錯再錯，不知悔改。而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接受了謊言，他們都認(rèn)為這是真的，你卻說這只是謊言。海神殿下，你不覺得可笑嗎？”

風(fēng)又一次變得熱烈，這次帶著火一樣的焦灼，焚風(fēng)！

波塞冬的神色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變化，他手里的三叉戟上的紋路像是水波一樣涌動起來。

“海神殿下，為什么你寧愿相信一只蜈蚣的胡言亂語，也不相信我們的預(yù)言，千百年來，我們從未出錯。”

波塞冬舉起了手里的三叉戟，“我從未相信過他們，我讓他們離開，只是，我相信智者的選擇！”

風(fēng)暴在森林里激蕩。

長空之上，風(fēng)起云涌。

“嗬！”白夜人吐出一口血水，他的眼底閃著寒光，死死的盯著對面的人。

此刻，他和白夜非都已變回了人形。他們的雪白的衣袍皆是血紅，如同在鮮血里浸泡，他的傷看起來更重，連著額頭都是鮮血，身姿不復(fù)先前的邪魅陰冷，倒是一雙眼如同冰水浸透了的可怕。可即便如此，他的利爪如同十把閃著寒光的劍，白夜非的無聲之虎上古怪的紋路也透著詭異的藍(lán)光。

“哥哥，”白夜非右手握住左手不住抖動的手腕，他的傷比白夜人好上不少，但面色卻極為蒼白，仿佛剛從棺材里爬出的灰白。

“哥哥，”他又喚了一聲，“你真的那么想要我死嗎？”

白夜人忽然陰冷一笑，“你不死，我們和鳳族所有的計劃都無法實施，諸神的決定必須要實施！”

“但我不會死，”白夜非似乎下定了個決心，“就算是死，我也會以另外的形式再度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