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云風接手豬場已快半年了,因云風知人善任,又用人不疑,且對所有員工親如家人,因此都異常賣力,整個豬場運轉的井然有序,一派欣欣向榮。因管理嚴格,消毒防疫接種疫苗及時,無論是種豬或育肥豬還是剛產的幼崽,成活率都大幅上升,尤其是引種的二千種豬成活率竟然達到了99.5%,這可是大大超過了行業水準了,而那批育肥豬也是長勢喜人,最早的那批已經達到出售標準了,更令人高興的是豬價已經開始上漲了,較年初時期高了差不多一塊錢一斤,豬苗也從二百每只漲到了三百多,龍門與陽場長均夸云風眼光獨到。
云風表面不驕不躁,內心亦高興不已,計算著利潤,僅照目前的豬價全部出售存欄肥豬,利潤都能達到近五百萬,而看后面的上漲態勢,未來二三個月可能會再漲一到三塊甚至更多,而豬價每上漲一塊錢一斤的話,利潤差不多就能翻一番,真要那樣,就能在今年把所有的欠款還清,同時還可以再引種幾批原種種豬來,雖然原種價格不菲,每頭成年的原種達到了一萬多甚至數萬之多,但可以培育出優秀的二元種豬,往后也就不用再引種了,不但減少了費用同時也可以保證豬場的安全。這也是國外大型豬場的通用做法。云風默默的在心里勾畫著豬場未來的藍圖。
就在云風憧憬著似錦前程時,一場養殖業的浩劫在中華大地上蔓延開來。一種古老的瘟疫——非洲豬瘟自去年八九月從我國東北開始,逐漸進入南方,這事云風也知道,從去年九月開始就陸續看到新聞在報道,并且省市區縣畜牧局也下達過應對措施,只要發現一例就隔離清場處理。直到春節前,東陵與西陵兩地還一直未有非洲豬瘟的蹤影。云風本就學的畜牧獸醫專業,當然深知防疫的重要性,是以他自接手豬場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復三道消毒措施。非洲豬瘟事件云風并不是沒有關注重視,但一則本地沒有發現疫情,二則他的防疫消毒措施已經近乎苛刻,幾乎無可挑剔。再有就是之前很多大規模疫情都在政府部的強力監控防治下灰飛煙滅的,他相信這次的非洲豬瘟也不例外。因此,即使近幾個月來東陵西陵二市也有個別豬場發現疫情被隔離,云風也并無太多擔心。
進入夏季,那一萬多頭肥豬已經全部達到出售要求,此時豬價因非洲豬瘟影響開始了急速攀升,竟然較年初幾乎翻一番了。云風決定趁機出售,但因西陵市又發現了好幾起非洲豬瘟疫情,省畜牧局已下令對西陵全市隔離,嚴禁西陵市范圍內所有牲豬流出,全市所有出境通道全線戒嚴,甚至在重要地點安排了武警值守。如此一來,雖然價格奇高但全市需求有限,云風的豬場每天僅能賣出一二百頭,且每批出售的商品豬都要經過檢測才能銷售。云風豬場又是西陵市最大的養殖場,受到畜牧局的特別照顧,派有專人駐守。云風無奈又暗存僥幸,只要豬場安全,這么慢慢的出售利潤反而更高,因豬價在不斷上漲。
可惜好景不長,就在開始出售到第十三天時,檢測人員查到有幾頭豬經非洲豬瘟試條檢測呈陽性,于是緊急上報,省市畜牧局高度重視,立即停止了云風豬場的牲豬出售,并派出大批專家技術人員入駐養殖場,對全場做了全面檢測,發現全場除年前新進的二千種豬外,其他的欄舍中都已經有部分感染了非洲豬瘟,有的欄舍中已經開始出現了死亡,相關主管領導當機立斷決定對全場豬群隔離處理,包括那批種豬。由市省市畜牧局全面接管豬場,直至處理完畢。云風收到市畜牧局的正式通知后如遭雷擊,按國家處理非洲豬瘟補償標準全場處理后補償款最多不會超過六百萬,加上目前帳戶的幾百萬付掉原料款等開支后便所剩無幾了,而銀行貸款就是三千萬,還沒算利息,這可如何是好啊!一夜之間,豬場從贏利幾千萬竟然到了負債,云風徹底懵圈了。這可比去年的期貨事情嚴重的多,他將徹底破產!
這段時間云風很少回家,無必要的事連場都沒出,就是為了減少外界接觸,擔心帶進病毒,不僅是他,連吳芳與全場員工也是如此,可就是如此還是沒有逃過厄運。云風拿著畜牧局的處理通知單呆坐了半天,吳芳也知道后果很嚴重,因為不僅僅是云風,就連唐詩秦月吳芳還有龍門都會受到牽連。她們三人籌的一千萬中唐詩有三百萬,秦月最多有五百萬,而她也有二百萬,這些錢中差不多都有一半是借來的,還有云風的房子也抵押了,如果真破產了,她們幾個也麻煩大了。
畜牧局行動迅速,已經開始著手在清理了,由于要處理的病豬太多,焚化場不夠用,又在荒山中挖了巨坑,力爭在二三天內把這里一萬五六千頭豬處理完畢,消毒清場,早日杜絕非洲豬瘟傳染源。
云風聽得室外傳來豬群的嚎叫聲,處理人員的吆喝聲,車輛的轟鳴聲,如在夢中。突如其來的打擊令云風等猝不及防,面對天降橫禍無計可施,不到三天,整個豬場被清理的干干凈凈,好幾千萬就此灰飛煙滅。昔日喧囂著豬叫聲機器轟鳴聲已蕩然無存,整個近二百畝的場地陷入一片沉寂,只有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農可福與坤源二可安等好幾種消毒液的氣味似乎在告訴人們,這里剛經歷過非洲豬瘟的浩劫。所有的員工也失去了前幾天臉上洋溢著的笑容,他們對云風的同情對豬場的惋惜甚至超過了自己即將失業的憂慮。
吳芳整日陪伴著云風,擔心云風在重擊下病倒或干出什么傻事,盡管她也憂心忡忡。可除了在微信上與唐詩秦月溝通匯報下云風的情況也是束手無策。
就這樣在沉寂中過去了幾天后,財務告訴吳芳,畜牧局基于對云風豬場的同情,特事特辦,將原本需要幾個月走復雜程序的處理補償款提前劃拔到帳了,共計650多萬。加上帳戶之前賣豬的余額,現在帳上共計有一千一百多萬,但欠原料款及藥廠等款共計八百多萬待付,請示該怎么辦。
云風這幾天很少說話,雖然在吳芳的照料下飲食起居如常,但精神萎靡,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思,他不明白為何遭此飛來橫禍。從接手豬場后,自己可是兢兢業業殫精竭慮,可還是未能逃脫這場厄運,他哪里知道非洲豬瘟可以通過空氣傳播,這樣可就是防無可防,也是任憑嚴防死守它還是能肆虐中原大地的重要因素,且該病毒至今一百多年了一直未能研制出有效疫苗,足見該病毒的強大,云風的豬場又何能幸免呢。
吳芳把財務狀況給云風匯報完畢,云風考慮了一陣,要吳芳通知全場開會。
會上云風征詢大伙意見,都默不作聲,最后還是龍門說:“因突如其來的疫情,現在倉庫還有幾百噸原料,我們場遭受了非洲豬瘟,畜牧局嚴令這些原料禁止流出場外,目前的情況暫時相當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復養了,這批原料也不能浪費,現在市場對雞鴨需求量增大,雞價日高,我建議進點雞苗來養,至少能把這些原料消化。”
聽龍門說完都覺得可行,陽場長又說:“但養雞我們沒有相關技術人員,且也用不了如此多人員,我們還是要裁員才行。”
云風說:“我覺得龍總的建議可行,而且據我所知龍總對養雞雞一事也是內行,技術不是問題,但我們現在也沒有資金投入,只能小批量飼養,主要是為了消化這些庫存原料。那這事就這么定了吧,財務留足養雞必須的資金,由龍總全面負責。”又說:“至于人員留守,自我以下,除了養雞必須人員外就全部辭退吧,對不起各位了,除我與吳副總外,所有離職人員多發二個月工資予以補償,由財務統計發放。大家也知道這次我也是情非得已,還望多多包涵。”說完云風起身抱拳向眾人致歉。眾人均面含悲色起身回應。
云風又指示財務把應付賬款都付了,如此一來,除了給龍門留著的養雞必須的幾十萬外,帳面上便所剩無幾了。云風讓龍門夫婦留守自己與吳芳簡單收拾后便回去了。
路上云風感慨萬千長吁短嘆。回想半年前意氣風發雄心萬丈的來接盤養殖場,原以為可以一了平生夙愿,大展宏圖,現在卻背負巨債鎩羽而歸,一場非洲豬瘟侵來,讓他半生辛勞付之東流。吳芳亦心情沉重,但還是勸云風想開一點,無論如何她與二位姐姐都會陪在他身邊的,慢慢來,總有東山再起之日的。
但云風深知此番再翻身怕是不易了,盡管吳芳秦月唐詩不斷的給他打氣,也知道三個女人會不離不棄的跟隨他,可一個男人沒有了事業便意味著失去了一切,何況還有沉重的債務呢。自此云風陷入了一蹶不振頹廢萎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