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澤騫救下新帝，救下業城，趕走叛軍一時名聲大噪，在朝堂，在軍中，在民間亦是名聲響當當，威望一時無兩。清晗得到消息，不由得冷哼，只是趕走，并未絞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胡澤騫留下叛賊，只怕另有所圖。

前些日子，沈湘萍來清心庵暫時修行，太傅府上的侍從也來了不少，都是護衛沈湘萍的。因沈湘萍隨胡澤騫離開了，他們也都一道離開了清心庵。此時的清心庵只剩下邁妮和清晗兩個人，真的開始安靜了下來，清晗便早早的上床休息。

已是立秋，山頂上的溫度比山下要早些涼爽，清晗還是習慣把窗戶打開一些睡覺。聽著窗外的蟲鳴和山風呼呼，比起業城，反而是山頂更讓清晗覺得踏實，很快清晗就進入睡夢。

然而一聲異常穩定的風聲驚醒了清晗，清晗立即坐起身來。

“你倒是警覺。還是故意在等我？”胡澤騫大搖大擺的走進清晗房中，坐在清晗床榻邊。

“玨王自重！”

清晗此時只想與這人撇清關系，多情的男人，愛起來太累。在還沒有付出真心的時候，就應該把苗頭扼殺了。

清晗起身穿鞋，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自從離開甜閣，清晗便不敢在睡前喝薰衣草茶。睡的太沉未必是件好事。

“你與我說自重？”胡澤騫不屑，“哼，當初是誰不自重，在雁城主動投懷送抱。更是強吻我？”胡澤騫從床邊兩步走到清晗身邊，拉起清晗的胳膊，咄咄的問道。

“事出有因，玨王不必放在心上。”想掙脫胡澤騫拉住自己胳膊的手，清晗用力動了動，那胡澤騫氣力真大，清晗沒能掙脫，便放棄了，“玨王今日來是要與我談什么？若是談朝政，清晗不懂，大可不必說了。若是談私交，玨王是清晗的師兄，這點永遠不會改變，若是師兄想要與清晗討論玄清門所學，清晗愿意奉陪。”

胡澤騫沒能拉起清晗起身站起來，便甩開清晗的手臂。清晗被他甩了痛了，心想，這人真是對自己一點風度都沒有，比起赫連杞瑞的教養真是差太遠了。不過他對別人倒是面上很是溫文爾雅，一副君子如蘭的態度。難不成就光與自己不對付？

胡澤騫坐到清晗對面的凳子上，為自己也到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就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為何只是清水？”

這人真是一副公子哥的態度，連清水也喝不得么，“能有口開水喝已是不錯了。布衣蔬食，繩床瓦灶，粗茶淡飯于玨王而言，不合身份。我倒是覺得甚好，也希望以后能繼續這樣的生活，雖然平乏，卻能讓人安靜祥和，心里踏實。”清晗先擺出自己的態度。

“粗茶淡飯？哼，你做的飯我又不是沒吃過，那些叫粗茶淡飯？”胡澤騫顯然沒有被清晗糊弄過去。

“那是我廚藝好。我做的那些菜，哪樣不是這山里長的？若換個廚藝差的，可不就是粗茶淡飯么？”

“這倒也是。”胡澤騫第一次認同清晗的話，讓清晗驚訝不已。

沒想到，他竟還有認同自己的時候，換做以前，還真沒有能相對默契的時候。這一點他真不如赫連杞瑞，每次自己做什么，說什么，杞瑞總是微笑著支持自己。算了，還是不要再想杞瑞了，忘記吧，忘記吧。當下，先解決了這貨再說，他好不好的，光看他的多情就不是自己想要的。

“玨王先等我一下。”

清晗起身，自去拿了壇父親南宮彥未喝完的酒，兩個酒杯。到了一杯放在胡澤騫面前，又給自己到了滿杯。

清晗舉杯，“玨王若是不介意，我還喚你一聲師兄。”胡澤騫微微點了點頭，清晗知他定是有疑惑要問自己，繼續道，“這杯酒，我敬師兄。謝師兄為我送父親平安出了業城，也謝師兄替我隱瞞父親在世的消息。”

說完，不等胡澤騫反應，自己先飲盡杯中的酒。

胡澤騫并未端起酒杯，定定的看著清晗。清晗看不懂他此時的表情是何意，只當他是不愿接受，“師兄”清晗再次喚一聲胡澤騫，提醒他。

光是看了眼面前的酒，胡澤騫還是不動，清晗舉著空杯等了很久，“你這是想與我劃清界限？”

他果然很聰明，一猜便猜出清晗的用意。

“你是不清楚我的心意，還是因為之前的事情？”胡澤騫慢慢開口道。

“師兄你很好，”先發了張好人卡給他，清晗再繼續說出原因，“之前的事情，是我騙師兄圣物在先，又是我劫了師兄的貢品，師兄厭我，也是應該。”

“我并沒有，”胡澤騫不待清晗說完，便打斷了她。清晗只好停下來，聽他說，“并沒有厭你，只是覺得你離開玄清門后三翻四次給我的震撼太大。”不知道胡澤騫想到了什么，他在笑，清晗卻也從他神情中，竟然看出他有一絲絲嫌棄的表情，她心想他應該不是嫌棄自己，因為胡澤騫此刻根本沒有看向自己。

清晗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繼續道：“是我對不住師兄在先，清晗應當向你賠禮。”話畢，便把手中的酒再次飲盡。“還請師兄原諒，別再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胡澤騫扯著嘴角笑，笑的讓清晗心跳慢了半拍，他的長相確實不錯，當得萬中無一。她又倒了第三杯酒，“師兄替我隱瞞我劫走貢品一事，又替我隱瞞我上玄清門習藝一事，更是在我與父親被貶后，給我們一個安居之所。樁樁好意，清晗一直在心里感恩。今日也謝過師兄。”當然還有他見死不救，害的自己被玄清門掌門追殺以至于逐出玄清門；還有他為孝帝走狗，追殺謙墨等梟王府眾人；還有他毀了自己佩戴多年的心愛的玉….當然，這些只能在心里計較，不能提。

清晗自又開始飲了第三杯酒，還未待她放下酒杯，胡澤騫的聲音響起，“你是覺得我護不住你？還是”胡澤騫頓了頓，他不確定的再問清晗:

“還是你根本沒有心儀過我？”

孝帝與姚太后在清晗幼時，便對清晗有著不明所以的厭惡，更是在清晗殺了南宮伊芳后，想要清晗死。如今孝帝已死，姚太后也因姚相叛逃被囚禁后宮，想要殺了清晗的人也許還有，但現在清晗最起碼是安全的。他這么問，無非是不想得到清晗根本沒有心儀他的答案。

清晗不語，放下酒杯，坐下來。低垂著頭，心里組織著語言，想要用合適的話來拒絕他。

“在你心里，我就這么比不過他？”還是他，這胡澤騫到底是有多介意自己曾經與赫連杞瑞相戀。自己心里的確覺得在感情上，胡澤騫是比不上赫連杞瑞的。但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是與第三個人無關，是胡澤騫的多情不值得深愛罷了。

“并非如此。師兄你，不管才華計謀還是容貌，都與杞瑞師兄不相上下。”清晗很肯定道，也的確如此。

“那么是家世？他是皇族，我即使位極人臣，也只是個外姓王。”男人計較起來，也像個孩童一般，什么都要比較一番。清晗心累。

繼續解釋道：“我自己都不在乎自己是公主還是平民，又怎會在意別人的身份。我的感情，并非師兄想的那般物質。”

二人都沉默了片刻，清晗的思緒有些亂，明明想跟他決絕的劃清界限，偏偏又不想太絕情。

“你之前說你要嫁的夫君，全心全意的只能有你，即使不愛你，這輩子也只能有你一個女人。”他竟然記得這么清楚自己說的話，“可你與赫連杞瑞時，你當是知道他的身份，可曾有想過，他將來會妻妾成群？”

是了，自己當時真的沒有想過這些。就想所有人的初戀一樣，懵懵懂懂的，不管將來，只想當時在一起，即使山崩地裂。

“沒有想過。”清晗坦白道，“后來想過了，所以便不能嫁他了。”

初戀都是美好的，但是能不能嫁是另一回事了。人生在世，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夠了。婚姻卻是要顧忌很多現實的問題，兩個人性格能不能合得來，有沒有相似的價值觀人生觀，彼此能不能信任，都是婚姻幸不幸福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