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韓！小韓！”
韓慶余回頭，是維修店老板周大鵬。他配的電腦出過幾回小故障，兩人一來二去熟絡起來，再加上年齡相仿，倒也算半個相知。
“哎，我說怎么少了點啥，你的大音響呢？”
“顧不上放了，一天天收貨發貨忙的我連吃飯空都沒有了，九點以后才清靜一會兒。坐。”周大鵬把圓凳上的紙盒搬走，“你今天加班了？比平時晚啊。”
“沒有，在我姐那邊吃飯多坐了會兒，你這又進了什么新貨？堆這么紙盒子。”韓慶余彎腰去瞅紙盒上的單子，“數據線？全都是？”
“充電線，充電寶，耳機，凈是這幾類。這幾年電子產品的銷量猛增，也把這些東西帶起來了。”周大鵬吃一口涼掉成坨的面條，“現在誰隨便弄一個網店賣這些玩意兒都餓不死。”
韓慶余呵呵一笑，“鵬哥眼光毒辣，瞅準的一定差不了。你這忙成這樣子得請個員工了，看這飯得吃到幾點？”
“唉！生意為大嘛。人家去店里看，有問題就得及時回答，慢一會兒說不定不耐煩就走了，這客戶不就流失了，排名的錢不是白花了嗎？”
韓慶余聽得云里霧里，他雖然也瀏覽過相關的商品，也大概知道賣家和買家的有所不同，不敢不懂裝懂，便虛心問道：“鵬哥，排名是什么？”
“就是出現在靠前的位置，能讓更多人點進來，瀏覽量大成交的可能不就提高了嗎？這個位置要花錢買的。”
“哦，成交機率高嗎？”
“人們買東西不都這心理，先入為主嘛。要不然商店為什么位置顯眼的就掙錢呢，一樣的道理。”周大鵬起身扔掉盛面的塑料袋子，拉著凳子往韓慶余身邊湊湊，“小韓，你平時上班忙不忙啊？”
“還行，產品更新很多代了，比較穩定，平時也只是小修小改。玩個手機看個網頁還是有時間的。”
“那，”周大鵬再湊得更近一點，“要不你當我店鋪里的客服？只負責解疑答惑之類的，其他不用管，行不？”
韓慶余撓撓頭，這個提議他著實意外，但心中也想著接觸一下，“鵬哥，我怕弄不好把客嚇走啊？那樣就壞了事了……”
“呀！大丈夫男子漢的，別怕。我已經整理了一份平時常見文件，一會兒發你郵箱一份。這樣，一天50塊。當然這不是死工資。以后我規模擴大了，待遇肯定也要提高的。”
韓慶余見他一上來如此有誠意，且對自己十分信任，不覺有些躍躍欲試，“謝謝哥這么信任我，我……”
“韓，別急著做決定，哥給你一星期的時間考慮，沒事了你先過過我發給你的資料。一周之后，給哥回話，行不行？”
話已至此，韓慶余知道自己再推三阻四就該過了，當下答應考慮一周。看時間也不早了，與周大鵬別后回家去了。
……
中午，韓慶余伙同小梁一起吃飯，飯桌上他向小梁打聽平時網購時客服都怎么說話，有沒有特殊用詞。
小梁湊近他，把聲音壓得極低說道：“親。”
韓慶余臉色青白相交混了一會兒，摸不準小梁是不是在捉弄自己，擰著眉一本正經反問道：“什么？梁哥，你怎么聲音突然那么低？”
小梁瞧一眼四周吃飯的人們，干脆掏出手機把自己跟一個客服的聊天記錄調出來，“你自己看，就沖這種語氣，哪里還好意思去別家買？只能當即下單啊，一看就知道對方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啊。”
韓慶余上下翻一翻，面有難色。聊天記錄里都是“親”“是的呢”“對的呀”之類的親昵語氣，憑空里產生出一種嬌弱我憐的感覺，還真是女生說話的感覺……
“梁哥，你買過東西的每家客服都這種語氣？就沒遇見過陽剛一點的？”
小梁搖搖頭，“沒有。我估計啊，這個行業都專門招的女性客服，講話溫柔，態度親切，有耐心，更能留住客戶呀。大老爺們兒上去一句＇想買什么＇，那完全不是一個味道。”
“可是，網購人員也不是只有男性，女性也要網購，她們也能接受這種……語言風格？”
“怎么不能？無論男女都喜歡跟自己講話的人溫柔和氣有耐心的，男人會覺得好可愛我見猶憐，女人會覺得這么耐心服務享受到尊重。這一套男女通吃的。對了，你怎么突然想起問這些？不會是……聊了個客服妹子，產生錯覺了？”小梁擠眉弄眼，一臉促狹。
“不是，別亂說。”韓慶余揮舞著雙手否認，“是我一個親戚接到招聘的電話，說是淘寶客服，問我主要干什么。我這是替人問的。”
“偷偷告訴你，我一開始在網上買東西，還以為客服看上我了呢，一口一個親的。后來去的店鋪多了，發現都是一樣的，人家是職業操守。唉！怪我太缺愛。”
韓慶余抿嘴笑笑，他有時候非常羨慕小梁的坦率，沒什么藏著掖著的，好的壞的都露給人看，而且還不招人反感。
“走啊，哥哥教你抽煙耍帥去！有幾個女煙民呢。”小梁對著韓慶余勾勾手指，“來啊來啊！”
“我不去了，得跟人回電話去。”揮揮手走格子間。
韓慶余拎著蘋果特意繞了小路回去，他還沒想好，怕碰見周大鵬不好意思。不過，早晚都要答復他。
洗個蘋果啃著，打開文件。哇，足足五頁之多！
首頁上是一字號的“產品答疑五十問”，加粗加黑還用著紅色下滑線，重中之中一目了然。
他翻了翻，細致到數據線的外皮材料和內芯選取，完整到包裝盒的外觀尺寸和樣式顏色選擇。這算是他店里的詳細底細了吧？他有些愧疚，好怕辜負了別人的托付。
手機響起，他蔫蔫的接起，“芳芳。”自從上一次她喝醉回去之后，兩人的聯絡比之前更加頻繁，而且他故意叫她“芳芳”，她默認了。
“怎么這么有氣無力？加班了？”劉清芳關切的問道。
韓慶余起身走到陽臺上，“沒有。我跟你提過的那個維修店老板，他想讓我做店里的客服。”
“客服？他一個電子產品維修店要什么客服？再說你班上得好好的，他哄你玩兒的吧？”
“他開了一家網店，還挺忙的。現在實體店里的很多維修他都放棄了，沒時間打理。我也看了，銷量是挺大的，而且是兼職。”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傳來劉清芳的低笑，“我聽出來了，你有興趣。”
“我……是覺得可以嘗試一下，可是……，你在網上買過東西沒有？”
“買過幾件衣服，哦，我知道了，客服都是一口一個……”
“我就是在猶豫這個。”韓慶余率先打斷她。
“哈哈哈……”她一陣狂笑，“沒事，誰也不會想到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的，沒事沒事。”
聽著她憋笑的聲音，“我跟你講是想讓你給點兒建議，你倒是跟聽了個大笑話似的。”
“對對，就這種嬌嗔，你行的，別人可能做不到，你沒問題。”
“算了，我再想想，睡了。”
韓慶余掛了電話，有些后悔告訴她，形象會大打折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