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在學校的大劇院里有一場小型的匯報演出,我跟同系的十幾個華人同學排練了三個月,終于在今天搬上了舞臺。我們節選了音樂劇《蝶》的后半段,當和我對戲的那個男孩用醇厚的嗓音唱著劉巖的《心臟》時,臺下的人都沉醉了。
下午我接受了Jay不浪漫的告別,謝幕下臺后,他捧著一束百合花站在后臺等我,還模仿了那位男生的嗓音對我哼唱了幾句《心臟》的歌詞:“當我抱著你伸出了臂膀,我多么渴望能就此抓住不放。”
我大方的接過他的花束,和他還有許多人擁抱致謝。
匯報演出結束了,很多人來祝賀我們,大家一起去附近的餐廳里吃飯喝酒,三十多個人占滿了半個餐廳,風風火火。
聚會上他們夸我是將來的伊蓮?佩姬,我夸他們將來都是邁克爾?波爾。然后開始一瓶接著一瓶的喝酒。
我一高興就容易喝多,聚會結束已經是半夜了,Jay扶著半醉的我回去。
等到第二天我醒來,頭疼已經成了習慣。愛麗絲知道我有了新的戀情,不斷的恭喜我。
“親愛的,恭喜你脫單!下次給我炒幾個中國菜來慶祝一下好不好?我不想吃沙茶面了,我想吃番茄炒蛋和西湖醋魚!”
“我來指揮你好不好?”
其實愛麗絲的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英國人,不過她的中文水平很差,就像我們念小學時學了兩年英語的水平一樣。
她很喜歡吃中國菜,以前吃她母親做的,現在在外讀書,就吃我做的。大一的時候我還不會做飯,但是吃不慣起司和聞著要吐的干酪,我只好苦心鉆研中餐技術,加上愛麗絲在精神上的支持,我終于艱難的摸索出了一條道路。
我們約好這個周末搬完家在公寓里自己做飯吃,上回我教過愛麗絲做番茄炒雞蛋,這次我便在一旁負責指導。
愛麗絲是個單純的姑娘,笑起來時能看見臉頰上的酒窩,真讓人恨不得左右各親一口。
搬家那天Jay跟陳一同來幫我們,稍晚點四個人擠在一個不大的客廳里吃飯。
愛麗絲炒的紅黃色的番茄炒雞蛋配上綠色的蔥花,色香味就都有了。
另一個鍋里我做了簡單的玉米排骨湯,此刻也正好可以出鍋了。Jay和陳去買了披薩,回來時他們誰的手機鈴聲響了,一直響著披頭士的《Letitbe》,旋律悠揚。窗外此刻天色已暗,初秋的涼風隔著紗窗吹了進來,我們就著這兩道菜吃的津津有味。
愛麗絲吃完又去約會了,我一個人面對著廚房的鍋碗瓢盆發呆,雖然不冷,可實在不愿我的十根纖纖玉指被迫洗碗。
“帶你去個地方。”他說。
我回頭望了向廚房的方向,說:“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出去。”
“不會吧,您這是要讓我簽什么喪權辱國的條約嗎?”
“沒那么嚴重,幫我洗一下碗,我就陪你出去。”
“我這輩子從來沒洗過什么碗。你知不知道你那晚匯報演出完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你一直摟住我的脖子讓我親你,不親你就瘋狂親我。現在讓我洗碗,您這變臉變的也太快了吧!”
“我陪你嘛,來來來。”我訕笑,同時毫不客氣的將他從門口拉了進來。
不過我還是妥協了,扔下廚房的雜物,跟著他上了出租車,二十分鐘后到了目的地——倫敦南岸藝術中心。
“你跟我說過,你是學聲樂的,我只買到了一場魯普的演奏會票子,可以邀請你一起來聽嗎?”
入場時,工作人員看了一下票子,說:“非常抱歉二位,你們遲到了十分鐘,按規定不能進去了。”
“啊。”我有些失望,懇切的求了半天,正當Jay要放棄時,我偷偷附在工作人員的耳邊告訴她我跟男朋友吵架了,希望請他看一場演出來獲得他的原諒。
她最終放我進去了,并說:祝我好運。
Jay很好奇我跟她說了什么,我嬉笑著同他開玩笑說:“我說你要求婚,但我一直都不同意,除非你能帶我來聽魯普大師的演奏會。”
“就這樣?”
“是啊。”我得意的講。
“這也太好騙了吧。”
“嗯哼。”
走劇院出來接近晚上十點了,外面的街道上行人少了許多,有些凄涼,風吹在我臉上,我感受到了倫敦的秋天。海德公園的樹葉想必已經開始泛黃,等到初冬時就會開始片片掉落,將冬天的荒涼顯得一覽無遺。這座城市總是下雨,沒有地中海那么干燥。
我又為什么喜歡倫敦?因為偉大的風景畫家透納和康斯坦勃誕生在這里,東倫敦有無數不知名的畫家在此創作。這里有數不盡的畫展,設計品,東倫敦有聽不完的搖滾樂和看不完的街頭涂鴉。
Jay有英國駕照,借了倫敦朋友的跑車載著我去了郊外,傍晚時,他將車停靠在河邊。附近沒有商店,我們吃著帶來的三明治和純牛奶,望著黃昏日落漸變漸暗。
《Vincent》的旋律在寂靜的荒郊蔓延開,頭頂上空的星星越來越密集,為黑夜增添了神秘感與浪漫。那個寂寞的男人唱著梵高的故事,后來,就沒有然后了。
在郊區的一夜過的極其安詳,我享受這樣破敗的浪漫,不摻雜物質,單純的與星空、河流還有自己喜歡的人為伴。
第二天清晨我們開車回去,八點鐘他要趕著從學生公寓里拿自己的作業畫稿去學校交差。Jay說這天的課是他有史以來唯一一次有犯困想逃課的沖動,眼睛里天昏地暗,上午的幾節課都不知道是怎么挺過來的。
我站在校門口的樹蔭底下等他放學,新換的鞋子又已經沾上了濕潤的泥土。上午沒課,我就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在家里打扮,戴了頂橙色的貝雷帽,配上橘黃色的風衣,頻頻招來路人的回頭凝視。
“Hua?”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我轉身,看見一個穿著整齊的男人背著書包站在原地。
“還記得我嗎?一個月前的酒吧之夜。”
我努力尋思著,點頭道:“沙野!”
“是我。”聽到我叫他的名字,他笑的很開心。
“你在這里等人嗎?”
“是的,我在等我的男朋友。”
他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剛下課。”
“恩。”
“恩······可以留個聯系方式嗎?改天請你吃飯。”
“可以啊。”
“真的嗎?阿里噶度(音譯,日語:謝謝)。”
“It’sOK.”
告別沙野,Jay也剛好出來,我們來了個吻,擁抱了對方。
“先告訴我,剛才那個男生是誰?”
“認識的一個朋友,在這個學校當交換生,日本人。”
“你們說什么了?”
“沒什么啊,就留了個聯系方式。”
“剛認識?”
“沒有,上次酒吧之夜就認識了。”
“我不許你跟別的男生有說有笑!”
“好啦,別吃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