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李公公向來傲氣慣了，走到哪里不是被眾人吹捧諂媚。

可是現在，眼前的老人，卻指著他的鼻子，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

“你什么你？老夫沒罵你宦官腌臣，就算客氣了，別給臉不要臉！”

咚！

唐鴻泰拐杖錘地，如德高望重的長輩，在教訓一個黃口小兒。

看到這一幕，眾人皆是臉色大變，嚇得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那可是御前的大公公啊，皇上跟前的紅人，更傳聞是淑妃娘娘一手帶上來的，背后還有淑妃娘娘和七皇子這兩座大靠山。

可是，現在的唐鴻泰，直接當面大罵。

眾人甚至覺得，就算他下一秒，一棍子抽在李公公的臉上，都絲毫不會意外！

大勢已定！

如此一幕畫面出現，所有人的腦海里，都浮現出了四個字——“大勢已定！”

就算易塵有契約在手，就算他是皇上親點的文武雙舉人，就算有御前大公公給他撐腰。

這一局，也萬萬不可能翻盤了！

唐閣老親自出面，誰敢駁唐閣老的面子，誰敢和唐閣老對嗆？

誰人有這膽子？

“唐閣老，我這契約白紙黑字，鐵證如山。莫非你要以閣老之尊，以人多之勢，欺壓我一個小小舉人，一個十八歲的后生晚輩？”

易塵站了出來。

在所有人噤若寒蟬的這一刻，易塵手拿著那張契約，站了出來。

“哦，你就是那個易塵吧？文武雙舉人？”

唐鴻泰看了他眼里，輕笑兩聲，如同在看待一只地上的螻蟻。

在親臨上官府之前，唐鴻泰早就看過了易塵的所有資料。

甚至包括他的父親易天河，是哪年的進士，在哪里當差。

“小生正是易塵。”易塵拱手施禮，淡淡說道。

就算面對這位唐閣老，面對一眾朝廷大員，他也面不改色。

如今的他，可是皇上欽點的文武雙舉人，按照大秦王朝的律法，舉人見官不必跪，只需拱手施禮就行了。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倒是有幾分骨氣！”唐鴻泰略帶贊賞的說道。

“還有句富貴不能銀，唐閣老卻是忘了個一干二凈！”易塵反駁道。

唰！

剎那間，無數人都愣住了。

當眾駁斥唐閣老？

還一石二鳥，不僅罵了他仗勢欺人，還罵他忘記了圣人訓誡？

這、這到底是有多大的膽子啊？

要知道現在，連李公公都氣弱了，被指著鼻子大罵，都還不敢回嘴！

“大膽！”

“放肆！”

“狂妄小兒，你敢！”

……

唐鴻泰身后，一眾唐家門生，頓時就連連怒斥！

“哎！何必跟一介小兒計較！”

唐鴻泰顯然是見慣了大風大浪，哪怕被一個晚輩當眾指罵，也能保持云淡風輕。

像他這種代代為官的大士族，最厲害是一張嘴巴，一支筆！

被人罵多了，同樣罵人更多！

見到唐鴻泰擺手示意，眾人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令行禁止，無人敢違！

這等場面，就連李公公，都有點被嚇到了。

他知道唐鴻泰勢力極大，但萬萬沒想到有如此之大。那些二品三品的大官，在唐鴻泰面前，聽話的簡直像一條條被馴服的狗。

“你是有契約，但是老夫何嘗就沒有契約了？”

唐鴻泰笑了笑說道。

契約？

上官家和唐家有定過白紙黑字的契約嗎？

聽到這話，上官靖都愣住了。

在他的記憶里，可是沒有半點印象啊！

“當年上官大將軍還在世的時候，老夫就和他口頭定下了娃娃親。說若是兩家一男一女，那就結為姻親。若是兩家皆男或皆女，那就結為手足！”

唐鴻泰淡淡說道。

“口頭約定？也就是說，閣老手上并沒有契約了？”易塵反問道。

一個是白紙黑字的契約擺著，一個只是口頭上說說。

兩者誰真誰假，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莫非，你是在質疑為國捐軀的上官大將軍說謊，還是質疑老夫當眾說謊？”

唐鴻泰緩緩抬頭，一雙蒼老卻炯爍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易塵。

說謊？

誰敢質疑唐閣老說謊？

就算他真是說謊，但是，誰敢說出來？

誰敢當眾說出來？

沒有人！

一個人都沒有。

哪怕他們心知肚明，也無一人敢戳破！

什么是權勢？

這就是權勢！

權傾朝野之大勢！

“拿得出來就是有，拿不出來就是無！現在我有，你無！”

易塵卻是絲毫不退步，反而步步緊逼。

“好！”

李公公忍不住大贊一聲。

當年唐鴻泰還是內閣首輔的時候，他可沒少受氣，整天被呼來喝去的，甚至好幾次差點被拖出去挨棍子。

剛才，這個老東西，更是當面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讓他這位御前大公公，顏面盡失。

公公連后代都沒有，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最記恨的，就是被人辱罵！

“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唐鴻泰冷聲訓斥道，一如當年在御書房訓斥那個小公公。

“你、你……我、我可是淑妃娘娘的人，你還敢罵我？”

李公公被氣得，都快一口氣喘不上來了。

“淑妃娘娘？哼，狗仗人勢的東西！”

哪怕李公公搬出來淑妃娘娘，唐鴻泰卻還是絲毫不給面子。

后宮不能干政，后宮無要事不得出宮！

更何況，那個淑妃，不過是這幾年剛紅起來。

他唐鴻泰在朝為官六十余年，見過的皇后都有四位之多了。

至于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嬪妃，更是數不勝數！

區區一個出不了宮門的淑妃，指不定哪天惹怒皇上，就被打入冷宮的東西，拿什么跟他唐家做對？

“淑妃娘娘駕到！”

突然間，一聲尖刺的公鴨嗓，打破了全場的氣氛。

所有人一個激靈，連忙屈膝跪地，連頭都不敢抬起。

就連唐鴻泰，這位國柱級的閣老，都在他兒子的攙扶下，緩緩跪地。

八抬大轎，珠簾遮面！

在數百位顯貴人物的跪迎下，里面傳出了一道輕靈悅耳的女音——“狗仗人勢的東西？唐閣老，莫不是在罵本宮吧？”

轟隆！

一瞬間，所有人的腦袋，如同爆炸般激靈。

甚至連唐鴻泰，都被嚇了一個踉蹌，差點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