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心慌意亂地回到位置上,左思右想片刻,扭頭將目光投到疾風身上。
打架進局子這事本來就得找人背最大的鍋,隊長是她兄弟,自然不會讓他背鍋,剩下的就只有疾風了。
疾風被她看得頭皮發麻,臉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很不自然地撐著長椅往后退去。
南枝咧嘴對他無害單純地笑了笑,遂移開視線不再看他,很安分地坐在位置上等顧連曉的到來。
顧連曉說他在半小時后會到,時間過了二十分鐘,應該快到了。
南枝拉下袖子將手表遮住,前面的中年警察還在滔滔不絕地按照公民守法準則念話,抬頭撞見一抹黑影劃過,下一秒整個拘禁室的人都呆住了,唯有疾風驚詫地望著腿上無賴喊冤的女子。
“疾風哥哥,人家只不過找你要個簽名,為什么你要出言中傷人家?”南枝坐在地上,右手抓住疾風的小腿,纏著疾風不放,細細抽噎著抱怨,“人家長得不丑,又沒有惹過你,就是要個簽名而已,你就不能成全人家嗎?”
“枝枝,你..”樊林沒說完,接收到南枝投過來的小眼神,頓時明白了。
他轉而指著疾風,憤然道,“枝枝雖然是敵對戰隊的成員,但你也不能說那種話侮辱枝枝吧?”
疾風氣笑了,反手指著自己,問,“我..我說什么侮辱A神了?”
樊林一時接不上話,疾風下方的腿部掛件哭得更大聲了,南枝雙腳纏住疾風,揚起淚眼婆娑的小臉兒,頗為委屈地控訴,“你垂涎我的美色,說什么要我跟你睡覺,你才會給。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這個色狼!”
疾風語塞,他讓服務員帶給南枝的話只是為了調侃她而已,沒有垂涎她美色的意思啊!
南枝長得是很漂亮,但氣質并非他喜歡的類型,他怕是世界末日了才會看上南枝,根本瞧不上南枝的美色。
可是話放在那里,他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收不回來了。
中年警察原本還算站在疾風這邊的,聽了咖啡店老板手下的員工描述,人證俱在他也無法相信疾風的純潔了。
“小伙子年紀輕輕,思想居然如此低俗,若我再不好好教導你,來日社會可就多了一個敗類。”中年警察身為人民公仆的正義感與無私奉獻精神再度崛起,手中的公民守法準則在話間已經換成了思想道德準則。
疾風遭遇兩頭夾擊,給他兩張嘴都應付不來,開始懊悔在咖啡店為何說了那樣的話調侃南枝,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苦難言有冤不能申。
一方面中年警察跟唐僧念經般嘰里咕嚕地念道德經,另一面是樊林怒聲指責,還有腳底下黏人的小癩皮狗。兩面夾擊變成了三面夾擊,疾風僵坐在椅子上,腦子里嗡嗡作響,深覺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門開,一西裝革履的英挺男子在值班警察的帶領下進了拘禁室,中年警察開始很隨意地瞥了一眼,而后完全轉頭盯著來人,高傲嚴肅的神情立馬收起,恭敬有禮地起身朝來人伸出手,“你好,顧教授。”
顧連曉回國也就個月有余,因其年輕有為,還是尚德大學的教授,故而很快就成為了全市家喻戶曉的人杰。
顧連曉從進門開始,目光就黏在席地而坐的小瘋子身上,陰沉的美臉仿佛遮了烏云,黑了一層。
“你好。”顧連曉出于禮貌跟中年警察握手問好。
南枝見靠山來了,飛快松開疾風的腿,爬到顧連曉腳下,雙腿纏住顧連曉的腿,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裝可憐道,“老師,辣個人占我便宜,還打我家V神!”
樊林緊緊盯著顧連曉,強烈的危機感升上來,他有預感此人定會成為他感情路上的絆腳石。
不為別的,就為顧連曉狐貍精般美艷陰柔的長相!
他這個男的看了都有些動心,更何況像南枝這種年輕女性?
想到南枝日日跟在顧連曉屁股后面撒嬌討喜,樊林心里酸水直冒,看顧連曉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顧連曉黑沉著桃花眸,目不轉睛地看了南枝許久,才揪住她的后領子將她提起來。
“你一天天的安分點不行嗎?”顧連曉沖著南枝當門,一改對外的儒雅形象,開口破罵一句。
南枝聳著肩膀,又是化身黃毛小柯基的一天,癟著嘴睜著杏核大的眼睛,我見猶憐地閃動著淚花。
疾風幸災樂禍地挽起雙臂,很滿意顧連曉的明察秋毫,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誤會他垂涎南枝美色。智者之間固有惺惺相惜的一面,傳說中的天才學神顧連曉果然不負所望,跟某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樣。
他剛在心里夸獎完,接下來的畫面足以承包他一年的驚訝。
前一秒還兇神惡煞地兇南枝的男人,下一秒抽出西裝上佩戴的面巾很溫柔地給她擦眼淚?
“以后遇上流氓直接跑,回家告訴我,我去替你收拾。”
“你看看,受傷了還要打架,萬一右手也脫臼了怎么辦?”
顧連曉一面給南枝擦臉,一面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就像慈愛的父親照顧小女兒一樣。
疾風漸漸感覺到情勢不對,貼著墻面一步步往外挪,離門還剩一步時,被守門的小警員一把推了回去。
兩道陰森可怕的目光投到疾風身上,穿西裝的男人安頓好南枝,轉而朝他走來。一邊走著一邊脫外套挽袖子,這架勢明顯的就是過來打架的。
疾風雙手置于身前作防衛手勢,木著眼珠子,結結巴巴道,“顧教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跟南枝開個玩笑。”
中年警察攔在顧連曉與疾風中間,蹙著濃眉道,“顧教授,若是在警察局打架,即便是大學教授,至少也得關一月的。”
顧連曉停下腳步,語氣平淡地問疾風,“跟我說說,如何羞辱我家枝枝的?”
疾風嘴唇抖著,顧連曉投來的目光壓迫感太強,他一個正常人緊張得竟說不出話來。
南枝在后頭舉手,不嫌局面混亂,火上澆油道,“他說若女朋友是我,他可以有很多姿勢讓我快樂!”
“不..不是..”疾風死的心都有了,再看顧連曉沉斂危險的眸子,他心理素質要是弱點,很可能白眼一翻直接暈過去了。
中年警察轉身指著疾風,非常生氣地斥責,“我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連身負正義的警察叔叔都忍不住擼起袖子,揚起拳頭想揍下去,旁邊幾個小警員投來的目光讓他剎住了車。
咖啡店老板等不及了,也不管顧連曉如何處置疾風,上前催促,“你們先把二十萬裝修費賠了,我晚上還要回家跪搓衣板,別耽誤我。”
一行人扭頭,鄙夷地盯著一本正經催債的老板。
跪搓衣板都能說的這么大聲,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南枝扶著下巴,纖細的柳眉接連挑了三四下。作為拘禁室中唯一一名女性,她對老板的印象改觀了。
原以為老板刻薄市儈,聽他一句話,南枝心底給老板比了個大拇指。
實乃男人之中的典范,老婆讓他跪搓衣板,他不僅一點怨言都沒有,還能將其說得如此大聲,一點都不怕別人嘲笑,可見其心胸闊達。
咖啡店老板承受不住十幾人注目大禮,面紅耳赤地叉腰大叫,“你們到底還不還?不還我回家了!”
南枝意外了。這男的剛剛不是要死要活地討裝修費么?才過了半個小時就不想要裝修費了?
看他面有急色,舉止不安,像是大禍臨頭,很想離開這個地方。
準確來說,他很想回家。
難道是深夜不回家,怕家中老婆發威加長跪搓衣板的時間么?
南枝對咖啡店老板的欣賞更上一層了,這種唯老婆之命是從的好男人,在世道上找不出幾個了。極品老公,絕對的極品,應該好好表揚!
顧連曉等人對其的鄙視程度也是更上一層。咖啡店老板等不及了,特別憋屈地說,“你們砸了我的店也就算了,還遲遲不給裝修費,害得我深夜不歸,老婆罰我跪三個小時的搓衣板!你們…你們太過分了!”
老板說完,竟抬手抹起了眼淚,一副小可憐兒的樣子。
顧連曉鄙夷的態度逐漸扭轉為憐惜,覺得此男婚后生活確實窩囊,不過同為男人他對同性還是有些同情的。
換做是他,來日要是老婆敢罰他下跪,他二話不說就一巴掌過去,看那女的還敢不敢對他頤指氣使的。
這才是男人的本色!
顧連曉頗為同情地拍了拍咖啡店老板的肩膀,掏出一張支票,刷刷寫了二十萬支票給他。
老板搶過支票,抽了抽鼻子,道,“哼!算你們有良心!”
在老板欲出去時,顧連曉拉住他,沉吟片刻才拉著老板出去,兩人立在拘禁室外,顧連曉神秘地問,“你老婆很兇嗎?”
老板道,“那就是母老虎啊!老子現在都后悔跟她結婚了。”
顧連曉再問,“你怎么不跟她離婚?”
問到此處,老板又抹了一通老淚,道,“我犯賤!偏偏就喜歡這種,日日被兇還覺得挺爽的,沒想過離婚,就是…每每提及此處,會忍不住想哭。湊合著過唄!還能離咋滴?”
顧連曉嘴角微抽,再安撫幾句才放老板走了。
“年輕人,以后找個溫柔的,別步我后塵。”
老板最后囑咐一句,才離開。
看著老板頹喪的背影,他忽然感覺那是他未來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