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優秀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頭來/還在人海里浮沉……像我這樣迷茫的人……”
這是一個青年的低聲哼唱,經常跑調,帶著些無奈和自嘲。
也就在高能獸禽的頂端存在們在南冰洲召開會議的這一天,藍元2082年3月8日,星期日,藍星,夏國,濱海城市津陽市的一家名叫“好運來”的普通公寓里,在一間總共只有二十多平米還隔了一廚一衛一廳一室的普通“標間”中,一個名叫張加翼的青年坐在客廳一角的一幅大畫板前,不顧肚子一再發出咕嚕嚕的抗議聲,低低哼著《像我這樣的人》這首從他前世在地球生活的記憶里帶來的歌,一邊照著一張相片畫著一幅畫像,那是他三年前投資生意失敗自殺的父親的相片。
是那種照相式的全寫實的畫法,連毛衣上的毛線頭都給一筆一筆畫出來的那種,這副畫像他已經找零碎時間畫了很久,基本快完成了。
這家公寓的墻壁都很薄,張加翼畫著畫,老跑調地哼著歌,他還能聽到周圍傳來的各種各樣的聲音。
左隔壁傳來老鼠一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一個真正的“腐女”躺在床上吃零食的聲音,她住的那間房子已經進不去人了,方便面筒、各種零食包裝袋、洗鼻涕紙、臭襪子甚至內衣從“腐女”的床頭起堆滿了整間屋子,幾乎已經完全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不知這“腐女”是從哪兒來的,也不知她是干什么的,又要在這公寓里住多久,反正在張加翼來時她就住在左隔壁了。
張加翼初來時去打過招呼,然后徹底被嚇著了,再沒過去,他擔心她哪天就可能無聲無息地死在那房間里。
張加翼的右隔壁住著兩個容貌甜美清秀的孿生啞巴姐妹,她們的主要生活來源是在類似斗音這樣的小視頻網站上拍視頻。
七分的容顏,加上濾鏡就有了八分,上美顏就有了八分五,再上瘦臉,差不離就是九分的容顏了,這讓這對孿生啞巴姐妹平時唔唔啊啊地比劃著手勢拍點簡單的視頻,竟然也能吸引很多粉絲,收入還不錯。
不過天生弱勢小心的她們,生怕來自拍視頻的這個經濟來源說沒就沒了,所以她們一直很節省錢,平時精打細算,準備攢一筆錢將來開一家小店的。
姐妹倆感情很好,不過自然也有吵架的時候,張加翼就見過一次,當時她們滿臉脹得通紅,好像吵得很激烈,打手語的速度比火影忍者結印還快!
這一層一排房子中,再遠些住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光棍,沒見他有什么具體的事做,生活也很拮據,有一身西裝也是來客人了才穿。
其他人張加翼就更不了解了,比如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離婚婦人,帶著一個小男孩住在這里,雙目如錐,嘴皮薄得像一張紙一般剛剛蓋住她的一口“獠牙”――好吧,這是張加翼有次見她兇小男孩時給他留下的印象。
……
整個公寓就住著這么些奇怪而平凡的人,構成了一個平凡而又平凡的生態圈兒。
張加翼本人是本市津陽醫學院的大三學生,21歲,個頭181cm,容貌也算清秀,身體也算結實,嘴唇上有些小胡茬子,臉上線條沉默時略顯得剛硬,不過大多時候面色有些蒼白,那是疲累外加時而挨餓造成的。
比如今天九點多了他還沒有吃早點,沒辦法,昨天交了房租和水電費,他的賬戶上只剩下100.32元了,所以,少吃一頓早點也餓不死的。
畫著畫,張加翼時而去查看一下手機上的一款APP,那上面正發布著一項任務:
【顧客基本情況:女,17歲。京都人。
顧客問題描述:高三輟學,非要當修姑。
顧客所在位置:津陽城郊九頂山靈霧頂存福庵。
約定陪聊方式:全息網絡對聊/真人當面。
約定陪聊目標:勸退下山,重新入學。
約定陪聊時段:藍元2282年3月1日至達成目標之日止。
陪聊報酬:達成目標300000元。
目前申請人數:1208人。
批準參加人數:31人。
達成目標者:0人。
任務發布單位:心靈陪舞者網站?!?/p>
作為課余兼職的一項自由職業,張加翼是這心靈陪舞者網站的一名陪聊。
網站對他們這種陪聊者是有分類的,像張加翼這種男的去陪聊女的,叫“男閨蜜”。
別想歪了,這里不論哪種陪聊,都堅決禁止情/色的成份,陪聊時都有全程錄像的,一經發現違規就會被立即注銷會員資格的。
張加翼從一進入大學就開始做這份兼職,至今已經做了三年了。
其中甘苦自知,收入也很一般,耗盡腦細胞地陪聊下來,被網站扣除過各種費用后,一般也就能獲得100-300元/小時。
這次網站發布的任務報酬竟然有三十萬之多?
如果一旦申請批準又陪聊成功,網站各種費用扣除下來,他自己最少也能得二十萬元啊。
對于口袋里經常像狗舔過一般干凈的張加翼來說,這可是一口大肥肉啊,他怎么會不動心呢?
但,當然每個人都能想得到,這次陪聊的難度應該是地獄級的,否則也不可能有這么多的報酬!
別說陪聊成功的難度,就是申請的難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啊,張加翼前面申請這次陪聊任務三次都沒有被批準。
他昨天晚上已經發出了第四次申請,但直到現在,這心靈陪舞者網站依舊沒有給他發來任何消息。
太難了,張加翼搖頭,我真的太難了。
手機響了,張加翼看了一眼號碼,沉吟了一下接了起來。
“加翼嗎?你考慮好了嗎?來我這兒?”
話筒里傳來一道圓潤優雅之中帶著些疲憊的女聲。
“我上次就給您說過,我不會去的,我在國內和我父親生活得挺好的?!睆埣右聿患偎妓鞯卣f。
“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話筒里傳來的聲音明顯生氣了,還帶著些感傷,“你父親不是已經……,即便你怨恨我,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也應該醒悟和理解我了吧,如果我現在還和你父親在一起,現在一家人喝西北風啊?”
一陣沉默。
張加翼知道即便他再隱瞞,他母親江明月也遲早會知道他父親已去世的消息的,畢竟他父親因為投機商業失敗破產自殺已經三年了。
或許她早已知道了,只是沒和他這個兒子說起這件事。
父親自殺前留下遺書,讓他去找這個在他童年時就帶著他妹妹去了國外,和一個外國男人組建了新家庭的母親,但他沒有去,甚至連父親去世的消息都沒有告訴這個母親。
雖然他知道他母親現在已經混成當今世界頭號強國鷹國那邊一個大公司的總裁了,但他沒有一點去找她的心思。
是的,他心里是有怨恨的,還很根深蒂固,因為他知道他父親是很愛他母親的,和他母親離婚是被迫的,離婚之后就再也沒有成家。
最后投機商業,也是想要賭一口氣,想讓他們父子過上更好的生活,只是卻搭上了他自己的生命。
他可能在那場投機之前就想好了,萬一失敗了,那就讓他這個兒子去找他母親吧。
也許他認為,如果他給不了兒子更好的生活,那還不如讓他去投靠前妻,而他活著,他兒子是永遠不可能去找他前妻的。
但他沒有想到,即便他去世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這個兒子依然不會去找母親,心里隱隱之中,他這個兒子還想把父親和母親的這場對賭進行下去。
只要不死,總有翻身的一天。
用不著去向母親討一口飯吃。
張加翼沒有再說話,把電話掛了。
一時心緒不寧。
但丟下畫筆,漫不經心地翻看了一些類似“獸潮侵襲南國邊境”、“強大的高能者能肉身飛天?”、“張潔粉絲哭求張潔一見”這一類似真似假,離他的生活太過遙遠的新聞推送后,張加翼終究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11:20,心靈陪舞者網站給他發來了短信,他的第四次申請終于通過了!
即便這次陪聊任務具有地獄級的難度,但他張加翼終究是獲得了這次挑戰的機會!
隨著這條短信發來的,還有一些這次陪聊對象的更詳細些的相關信息。
燕雪姿:17歲,京都第十七中高三學生,據家人敘述,原本性格陽光活潑,學習成績也不錯,卻于今年2月24日突然萌生去九頂山靈霧頂存福庵出家的念頭,目前還沒搞清楚她這么做的原因和動機。
相關信息也就這么點了,哦不,還有一張她的相片,讓張加翼看得有些發呆,真的是美得冒泡的一個大美妞啊!
可怎么就突然產生了出家的念頭了呢?
能大手筆地懸賞三十萬的陪聊酬勞,這家里底子也絕對不薄啊。
應該是個富人家的千金了,這樣千好萬好的一個大美妞,怎么突然就要出家?
這下張加翼不僅是強烈地想賺取這筆酬勞了,更是非常好奇這么一個大美妞為什么非要出家?
帶著這樣強烈的好奇,張加翼上街買了兩塊煎餅邊走邊吃著,從最近的地鐵站乘車出發了,花了近三個小時,經過四站,他到達了九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