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有很多初入玉石行當的新人，做著四兩撥千斤的美夢，幻想靠賭石來一夜暴富，然而這些人大多都折戟沉沙，在交了一大筆學費之后才能知道玉石行當里的水有多深。

蒙魚身前此時領路的胖老板卓海，正是很多年前那些新人中的一個。這幾十年來他在玉石行業內拼命的摸爬滾打，才賺起了這么一家翡翠專賣店，他深知這個行業中賭石的兇險，對于這些和曾經的自己一樣，做著白日夢的年輕人，他熟悉又不屑，同時也并不吝嗇給他們一個教訓。

穿過擺滿翡翠售品的店鋪，三人來到了一個堆著大量原石的小院，小院內除去如山的原石外，還有兩名正在做工的學徒呵一臺石料切割機。

胖老板站住腳步，隔著老遠喊了一句，一名學徒小跑著奔了過來。

“這位小兄弟初來乍到，想買兩塊原石，小凡你就陪著這位小兄弟在院里轉轉，幫他挑兩塊，價錢嘛，你們都知道。”

向跑過來的名為小凡的年輕學徒交代了兩句，胖老板不再理會蒙魚轉身回到了店內，估計又是去寶貝那塊大石頭去了。

一人多高的原石，估計買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吧！只可惜里面才兩塊拳頭大小的翡翠，賠死了呦！

剛剛湊近那塊石頭的時候，蒙魚趁機聞了聞，已經對于那塊原石里面翡翠質量了然于心，此時看著那胖子著急忙慌的背影就忍不住想偷笑。

不行，一會兒定要想辦法讓他把那塊原石切開了，這樣讓人令人幸災樂禍的場面怎么能錯過。

暗暗記下這件事，蒙魚轉身跟著那名學徒走向了墻角的一堆翡翠原石。

“這些是前段時間師傅在云南那邊參加活動的時候順手收的一批石頭，這兩天剛運到店內，還沒被人二遍細撿過，質量比那堆放在這兩三年的，被人挑揀過無數次的要高很多。”

年輕學徒說著用下巴挑了挑院子中心的那堆如山的原石說道。

蒙魚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也沒有再繼續磨蹭什么，蒙魚當即蹲下身子，開始查找這堆原石中的隱藏boss。

抓起一塊塊的原石湊到臉前，裝模作樣的像是在仔細的查看石頭，而實際上蒙魚哪里又看的明白，他只是在背對那名學徒聳動鼻子，單純的聞石頭味道罷了，況且原石也不是這么看的。

抄手靠在一側的墻壁上，年輕的學徒不解的看著蹲在地上的蒙魚，心想你不用工具的嗎？

一般查看翡翠原石都要用到黃光的強光手電，這種顏色的強光手電穿透力強，能夠更好的查看石皮下翡翠的品質，對于真正的賭石高手來說，賭石過程中強光手電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年輕學徒身前的蒙魚……好吧，先不論蒙魚賭石水平的高低，單說精神狀態，在學徒的眼中就不太正常。

肉眼看原石還好說，畢竟那些大師級的人物憑借深厚的經驗確實能看出點東西，可你他喵的十秒一塊原石又是什么意思？你是看原石還是掃描原石呢！

看著胳膊頻繁動作的蒙魚，小學徒直撇嘴，心中已經暗暗將想暴富想瘋了的二傻子與蒙魚畫上了等號，原本還想學習一番的想法直接打消了。

“還不如去做師傅布置的零活呢！”

嘟囔了一句，學徒興致缺缺的靠在墻上閉住了眼睛，曬起來太陽。

反正這大夏天的穿的都是短褲T恤，也不怕對方偷，讓對方慢慢挑吧，自己就當偷懶了。

如此想著，小學徒在溫暖的陽光中意識漸漸模糊，沒多久便靠著墻壁睡了過去，當再次醒了之時已是一個多小時以后。

“嘿，醒醒，腦門都快曬糊了！”

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小學徒的視線中出現了蒙魚的那張臉，發現對方正在拍著自己的胳膊。

“喂，這幾塊，多少錢。”

打了個哈欠，聽到蒙魚的話他這才注意到蒙魚的腳步擺著四五塊原石。

小學徒蹲下身去，伸手翻著幾塊原石原石看了看，皺起眉頭搖了搖頭，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蒙魚問道：

“你確定就要這幾塊？”

蒙魚點了點頭，反問道：

“有什么問題？”

小學徒被他的反問搞得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回答道：

“沒……沒問題。”

嘴上如此說著，小學徒的心里可不是這般想的。

沒問題？沒問題就怪了。

先不談別的方面，單從這三塊原石的大小來說便已是原石中偏小的那一種，均不足拳頭長寬。除此之外，這三塊原石中有兩塊都是蒙頭石，所謂蒙頭石就表面上基本看不出里面有翡翠痕跡的原石，至于不露痕跡的原因便是它們表面的皮殼太厚，這兩塊蒙頭石又不足拳頭大小，待去掉了厚密的皮殼后，即便里面有翡翠也不會太大，賣不出太高的價錢。

而剩下的這塊上則有一處綠的發油的擦口（在原石表面開一道小口查看里面的原石質量。）。眾所周知，翡翠的顏色越鮮艷價值越高，而蒙魚挑出的這塊就像是一只蒙著肚兜在沙漠上奔跑的鴕鳥一樣，它太顯眼了，躺在這里也太不合理了。

這快擦口艷綠的原石躺在這的半年間，至少經過了自己師傅在內的十幾個從事玉石行業人的手，卻依舊被棄在這無人問津，就足以說明一件事，這是一塊被作假的石頭，最初開采這塊石頭的無良商販，故意在它的開口上了色，只是……顏色有些上過頭了。

兩塊希望不大的蒙頭石外加一塊被人造假的原石當然是問題極大的，連小學徒這個剛剛入門不久的新人都能分辨出這一些，蒙魚卻還在這腆著個臉問“有問題嗎？”

呵，沒問題，三塊都是高檔貨呢！既然是高檔貨那價錢也不能低了不是。

“這兩塊黑的很一般，但這塊，你可看到了，別說我蒙你，看這顏色，少見呢！”

小學徒說著，蒙魚心里開始緊張起來，他剛才找到這塊原石時心里也十分不解，這塊石頭上都已經漏出翡翠來了，卻無人問津，他還以為是自己聞錯了，甚至還偷偷查看了兩眼基因模擬器才最終確認。

他尋思著這可能是這里石頭太多碰巧沒被人注意到，被自己撿了漏。也因此最后選擇這塊石頭的時候擔心被發現，猶豫了好久，沒想到最后還是被這小學徒認出來了。

咽了口唾沫，蒙魚小心的問道：

“那，得多少錢呢？”

蒙魚問完，小學徒也學的自己師傅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像做出了多大犧牲一樣說道：

“唉，本來這塊石頭是不應該這么低的價格的，但你第一次來嘛，這樣，我給你一個折扣價，就……就五千吧！”

本來蒙魚已經準備好換另一塊“低調”一點的原石了，聽到小學徒的報價后，他不由愣在了原地，吃驚的叫出來：

“多少？五千？”

蒙魚尋思著雖然這塊原石小了點，但顏色卻與前面店鋪擺在柜臺正中心位置的那兩塊幾百萬的翡翠售品相比當仁不讓，完全打磨出來至少也得值個上百萬，這小學徒恐怕會獅子大開口，沒想到……才要五千塊？這學徒……不會是別家翡翠店派來的間諜吧？這不是故意讓他師傅賠嗎？

蒙魚腦補著一出師徒反目的大戲，一時有些出神。

他的這副沉思的的模樣，配上剛剛吃驚的語氣，落在小學徒的眼里卻像是因為售價太高在猶豫似得，小學徒心頭一緊，心想這樣毫無智商的鴨子可不能就讓他這樣飛了。

“咳咳……你要是嫌貴的話，價格還可以商量。這兩塊蒙頭……這兩塊原石就當是送你吧，然后價錢上，再給你降一千塊，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再低師傅回頭該罵我了！”

此話一出蒙魚猛的抬起頭來，一把抓住了小學徒的手臂，生怕對方跑了一樣，毫不猶豫的說道：

“付錢吧！在哪付錢？微信還是支付寶？”

小學徒被蒙魚的三連搞得有點懵圈。

額……沒看錯的話，對方是在興奮？在激動？好吧，你牛掰，既然你這么著急想送錢，不成全你就是我的殘忍了！

帶著蒙魚跟小家伙來到前臺，蒙魚急不可耐的掃了碼，長舒了一口氣。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扭頭看著小學徒說道：

“要不咱立個字據吧！”

小學徒有些猶豫，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嫌麻煩，畢竟像這種私下的賭石是不會簽合同的，最多會立張字據，并且是那種幾十萬以上的交易才會立。

向自己正在研究原石的師傅對視一眼，見其點了點頭，小學徒才有些不耐的答應了蒙魚的要求。

寫好了兩張字據，兩人互相簽了字，蒙魚一臉滿足的將字據收了起來，那小學徒卻是趁其不注意直接將字據丟入了身后的垃圾桶里。

“行了，大功告成，現在就差開石頭了！小哥，你幫我把這三塊原石給順帶開了唄，割下的部分一會都送你，怎么樣？”

小學徒抽了抽嘴角，差點沒笑出來。

“不用不用，開石頭也是賭石過程的一部分，免費給你開了就是，至于割下來的邊角料，呵呵，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小學徒帶著幾分不屑的說完，轉身向后院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在十幾分鐘后，他因為自己此時的果斷拒絕，差點后悔到連開下來的費石料都一口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