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玩的神態語氣明顯有些怪異，但周軒并沒有注意到。
因為他也太累了。中午的時候，周軒跟那個美女創業者聊得太投機，精力消耗過大，至今還沒從賢者狀態緩過來。
如果有細心的第三人在場，就能發現這兄弟倆行跡都有些可疑：
一個剛剛冒充表哥考察了項目、趕走了創業者，還跟一個平行位面的靈魂莫名其妙融合了；另一個么，中午操勞太過有點尷尬。
大家一樣心虛，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對方舉止的破綻。
喘息了幾口、喝了杯水之后，周軒問道：“我不在的時候，沒人找我吧？”
顧玩本該耐心匯報，可他現在只想先逃離現場，梳理一下現狀，所以直接長話短說：
“剛才有個自稱創業者的騙子來找你。不是我想越俎代庖，實在是他太無恥了，簡直侮辱智商，所以沒忍住就把他趕走了。”
周軒微微一愣：“是不是叫謝大強？”
顧玩：“是的，你怎么會談這么傻的項目。”
周軒一愣：表弟這是吃槍藥了？怎么說話態度一下子這么硬氣？
不過他也沒多想：“我當然沒接受預約，是他自己臉皮厚，趕走就趕走了吧。但你也該從中吸取點經驗教訓。
你就是太年輕，沉不住氣。搞金融首先就要做到無論聽到多紗碧多弱智的想法，面子上都要保持微笑——
你怎么知道這世上最傻的韭菜有多傻？最傻的韭菜規模有多大？騙不到專業人士不代表騙不到普通人。
有的項目，利用的就是智商正常的人覺得這事兒太傻、不可能有前途的燈下黑心理，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才找到了藍海競爭盲區。”
顧玩趁機表態：“所以我是徹底不想念金融了，我回去就跟媽說，我要學物理！”
“你這人……說得好好的怎么就這么軸呢。”周軒嘆了口氣。
顧玩順勢請辭：“哥，我累了，再留下去也沒什么意義，想早點走。”
周軒沒有阻攔，只是提了句醒：“小姨要是問起你為什么提前回來了，你怎么說？”
“我就說我想早點回家復習功課。”顧玩這點還是很上道的。
“算你有良心！我特么這幾天好吃好喝帶你開眼，要是到時候小姨還以為是我堅定了你不學金融的決心，還不得恨我，去吧！”周軒笑罵了一句，讓表弟閃人。
顧玩收拾好書包，起身就走。
周軒：“到家記得回個電話。”
顧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出去瞎混不成。”
周軒：“少廢話，回去好好復習，高考考得好我給你買個手機。”
……
一小時后，顧玩搭公車順利回到家。
因為是五一假期，母親葉笛也沒上班，便好奇盤問他：“怎么這么早下班？軒軒送你回來的？”
“哥下午要見客戶，沒空管我。我想還是回來看書，別浪費時間。”顧玩用善意的謊言搪塞。
葉笛想了想，還有些期待地問：“怎么樣，你看看你哥這日子，風光吧，天天有創業者巴結。你要是學金融，無非覺得無聊，但咬咬牙挺過去就風光了。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興趣愛好就是個王八蛋，說到底還是要看讀什么專業來錢——你可千萬別像你爸！”
顧玩的父親還是比較淡泊名利的，喜歡詩和遠方，所以跟他母親三觀有些不合。
他們多年前就離婚了，顧父也有對不起妻子的地方，所以把家里的房子財產全過戶留給妻兒，然后顧父就去云游四海，一路采風，當了旅行作家，定期給家里打生活費。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要偶爾被妻子拿出來作為“沒有責任心”的反面案例說叨說叨。
顧玩這幾年聽這種吐槽聽得都快耳朵起繭了，當下忍不住反駁：
“你自己去看看，在哥那兒遇到的所謂創業者都是些什么投機詐騙渣滓，我這輩子都不會學金融的！
你怕我沒責任心，我還就沒責任心了——大不了我這輩子不找女人不要孩子！總不會耽誤別人榮華富貴了吧？我搞科研自生自滅我招誰惹誰了？還是危害社會了？”
“你……”葉笛一陣血壓飆升，話都說不出來，下意識抄起桌上的藥瓶，倒一片硝苯地平降降壓，
“行，我不說你了！看到你個賠錢貨就來氣！晚飯你自己煮速凍餃子去，我也懶得做了！不過你給我聽好了，要是我回來的時候被我看到你沒復習在玩電腦。那今晚你就等著皮帶拖把選一個，別說家里不民豬！”
說完，葉笛就甩門而出。
顧玩也知道這么說有點不孝順，但他今天遭逢巨變，可能要背負文明存亡的重任，才沒那么多心思跟凡人解釋呢。
母親肯讓他清靜一下，那就最好，反正自家人又沒隔夜仇。
……
葉笛一出門，顧玩就拿出復習資料，在書桌上攤開擺個樣子，免得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沒學習。
然后，他就開始神游天外，思考起自己的處境，整理一下拯救世界的人生計劃。
從回來的路上開始，他就在琢磨一個問題：
“我現在背負著拯救世界的任務，那我這輩子是不是要像苦行僧一樣當科學家？還能不能一邊享受自己的人生、一邊推動歷史的車輪？”
如果就此要勞碌一生，沒空做其他想做的事，還是有點小凄慘的。
穿越之前，地球上那個導師跟他交底時，也太倉促了，很多細節都沒來得及說清。
顧玩只能用自己的邏輯思維，梳理一遍。
也許是福至心靈吧，顧玩很快意識到，拯救世界的遠期大目標，對他個人的生活沒多大影響。
理由很簡單——地球人的計劃，是指望藍洞星人低調茍住攀科技、至少猥瑣發育幾百年。
地球人其實根本還不知道，把科技攀到哪一步，才能殺回次元壁另一側拯救地球。
因為沒人能預言幾百上千年的技術爆炸后，科技能發展到什么樣子。
地球人只是別無選擇，死馬當活馬醫，分出一個面壁者的資源，簡單地信任技術爆炸的遠期潛力賭一把。
所以，顧玩這輩子到老死，其實也看不到殺回次元壁另一側的那一天了，這一切跟他沒有直接關系。
這都是后代的事情了。
然后，他就想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他這輩子的真正使命，是做一個文明導師，把藍洞文明從單一的狂熱拜金主義短視中扭轉過來，變得跟地球人一樣價值觀百花齊放。
就像地球上那些科普大神、諸如卡爾.薩根、霍金干的那樣，激發藍洞星人探索星空和鉆研基礎物理的興趣，把這股熱潮帶節奏帶起來。
當然，他腦子里有那么多黑科技，只做文明導師就太浪費了。所以親自籌集資源、下場搞科研也是必不可少的。
科研需要巨量的金錢，在沒有政府支持的世界，需要的錢就更多了。
或許他可以學一下地球上那些牛逼的民營航天企業家，比如“藍色起源”的杰夫.貝佐斯。一邊搞科研，一邊用科研成果賺大錢反哺。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最終把人類的航天工業和物理研究搞起來。
一言以蔽之，他既要做這個世界的卡爾.薩根、霍金，也要做這個世界的杰夫.貝佐斯。
嗯，順帶再寫一兩部世紀級影響力的科幻小說，讓世人小心提防一切外星文明、茍住別浪，別貿然往太空里發信息。
地球人不就是亂往太空里發信息被外星人發現的么。
……
想到這一步，顧玩對于這輩子的志向，已經了然于胸。
不過只有志向，是沒法著手的。
真正有執行力的人，都知道要把終生規劃拆解成一個個的小目標，比如先賺他一個億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