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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如同狂草一般在白馬城中扭曲燃燒，火光蓋過了天空的圓月和夜空的黑暗與深遠，同時也放大了煙霧、人群和建筑物的影子，讓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孩童的哭喊聲被晚風吹送的很遠，隔著一整條街巷都傳入王翦幾人耳中，剩下的便是被距離沉沒的嗚咽與女人的低聲抽泣。
鮮血的猩紅和火焰燃燒的熾熱混在一起，空氣開始微微發燙，其中還夾雜著某種不可言說的焦臭味道，直讓人緊皺著眉頭，難以松懈。尸體橫鋪在每一處可見的地面上，傷勢大多不同，有刀劍創口，也有鈍器砸下的痕跡，但最多的還是扭曲的恐怖面容與尚未干涸的血跡。
一棟棟建筑被點燃，修為遠超普通散修的邪修行走在人群聚集的街巷中，行使著他們的各自手段。一百萬人一個個殺要很久，但如果他們懂得如何讓受害者成為幫兇，那就要不了很久。
一個又一個和正道有所關聯的修士被相熟之人指出，最后代替他們站到了邪道修士面前。
“想死想活？”
看著身前的年輕修士，毫不掩飾自身游野境界修為的邪修慢慢挑起了眉頭。
“你可以殺了我，但......”
沒等年輕修士把話說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復的邪修便一掌拍碎了他的頭顱，而后接著向下一個站上前的修士問道。
“想死想活？”
就像正道修行者擅長左右天下大勢一樣，他們邪道修士也頗為擅長某些見不得人的骯臟手段。只要徹底摧平了普通散修的意志，讓他們開始順從自己的話去殺人，哪怕只是普通的俗世百姓，那他們也就徹底回不了頭了。
“...想活。”
看著就倒在身旁的那具還有熱氣，鮮血還在往外噴涌的尸體，第二名同樣年紀不大的瘦弱男性修士不禁顫抖起來，低下頭答道。
“想活我就給你個活路，殺三個人，無論男女，你有本事修士也成，若無本事，俗世百姓亦可，只要做到，我就保你在這白馬城中通行無阻，再之后要出城還是如何，都隨你心意，絕不約束。”
游野境邪修滿眼嘲弄的看著瘦弱年輕修士，微微一笑，一點也不親切和藹，反而還有些陰沉可怖的說道。
“殺...殺人？”
瘦弱年輕修士抬起頭來，臉上盡是驚愕之色，他雖然不是什么名門正道所出，沒有那么多的名節要守，但為了活命殘害普通百姓這事，可是天下修行界都不容的啊。
“你殺人，或者我殺你，自己選。”
游野境邪修收斂了笑容，又換做先前的面無表情，冷冷道。
這時，圍在街巷兩邊的一眾散修和普通百姓，聽著兩人的對話，都不禁變了臉色。邪道修士數量雖然不多，但架不住一個個都是最低守拙、甚至命玄往上還要再高兩個境界的高手，尋常修士哪有能抗衡的能力。
這也是他們為何都要走到街上的原因，沒有本事從邪道修士手中逃脫，眼下他們又一座座的放火燒樓，房中藏不住，只能聚做一團，試圖多攬些底氣，但終究不過是任人宰割。
被一眾人等齊齊的注視著，瘦弱年輕修士不禁再一次的低下了頭，但游野境邪修并沒有那么好的耐心，只是數了兩個數的時間，眼看著瘦弱年輕修士還沒有行動，便又是一掌拍出。
今夜還很長，而城中人也很多，不差這一個。
“想死，還是想活？”
游野境邪修俯視著第三名個頭稍矮一些，模樣大約是三四十歲年紀的中年男性修士。
“我...我還有妻兒，她們未曾修行，可否一起放過？”
中年修士嘴巴微微蠕動，沒等游野境邪修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便是惶恐的點了點頭，而后又接著匆忙說道。
“也成，那你要殺五個。”
游野境邪修左右看了看，找出了中年修士所說的妻女，果然，只是未曾修行的普通人，甚至女兒還不到十歲，長相頗有幾分乖巧可人，就是這時驚恐到了極點，一雙眼睛沒有半點靈動的光彩。
“你怎么可以......”
被其他的散修與普通百姓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著，中年修士滿臉漲得通紅，甚至都想轉過身為自己辯解一番，但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拔出了手中握著的長劍，直接向著人群的某一處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沒等中年修士走到近前，一名散修便站出來攔住了他。
“大人？”
中年修士回頭看向游野境邪修，呼吸粗重，一雙眼睛已是看不到半點正常人應有的理智與克制的情緒。
“人家殺人，關你什么事？”
游野境邪修只是隨意的開了一句口，那站出來的散修便立即往后退了幾步，但就算這般恐懼，他也仍未就此讓開。
“不知死活。”
忽然一指點出，真氣化形仿若一柄不到兩寸長短的小劍飛出，游野境邪修頗為自信的收起手，冷笑了一聲，就等著散修的命喪當場，與鮮血飛濺。
但從人群另外一邊出現的王翦三人來的十分及時，甚至葉夢寒跨越人群與幾名邪道修士，來到那名散修身前之時，游野境邪修還沒跟著哼上一哼。
“不知死活的是你們啊，大哥。”
有著徐鳴章和葉夢寒兩位高手在場，王翦就只能耍耍嘴皮子利索了。
兩人一個歸藏境，一個游野境，足以掃平在場的這十幾名邪修，剩下的也不過就是對那中年修士的處置了。
一邊看著葉夢寒幾下就將那游野境邪修擒住，王翦在徐鳴章的護衛之下，頗有些大人物派頭的走到那中年修士身前。
“我...”
眼看著場中局勢幾乎一下子就逆轉了過來，中年修士張大著嘴巴，不知該說什么。而周圍那些修士與百姓看他的目光，已是不會再有變了。
“......”
想了想，饒是一向能找到尖酸話說的王翦，也覺得這檔子事有些理不清，他不是那種會跟著人一起落井下石的人，反而看到眼下這么多人向中年修士投以輕蔑目光，注意到一旁他那妻女兩人的凄楚表情，稍微有些不忍。
“既然還沒釀成大錯，那這事就算了吧。”
配合葉夢寒收拾掉其他試圖逃跑的邪道修士后，徐鳴章走上前，看似勸說王翦，實則面向其他一眾散修與俗世百姓說道。
“我也覺得此事錯不在他。”
另一邊，一向不怎么喜歡說話的葉夢寒，也陪著徐鳴章唱起了雙簧，雖然主要是徐鳴章這樣想，她才這樣說，談不上對于中年修士的看法。
“...好自為之吧。”
看了一圈都將視線挪到了他身上的圍觀群眾，王翦本想開口讓他們都前往西城執法殿，或許多少能庇護一下，但一想到此事也有可能為李傾狐等人帶來麻煩，況且徐鳴章兩人也沒有這樣開口的意思，便又止住不說了。
確實，世間事大多都是利益之事，難有道理和對錯的容身之處，那不現實。
以他之力，可能最多也就能護住一個趙燕兒了。
“我們先走吧。”
向著徐鳴章兩人招呼了一聲，王翦避開了正欲上前質問的幾人的目光，沒有給眾人任何一份他們想要的保證，帶著那名游野境邪修，匆匆離去。
以幾人的修為，自然同樣無人敢攔路，但很顯然，在這時眾人的心里，他們所代表的正道，可能和邪道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嘁。
不知道是誰在背后發了一聲，而后，終于有人止不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