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么，心想，大概是她想出了這么聰明絕倫的點子，所以驕傲的他受到了打擊。

于是忘塵趕緊答道：“有閑給我看過一本風月記事，上面有寫。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啊，這么兇干什么？”

長玠愣了一下，旋即低聲道：“二貨。”

“你才是二貨。”忘塵不高興的瞪他：“叫幾聲晃兩下都不會，關鍵時刻還不是靠我。虧你還是個上神，有空多讀幾本書吧。”

長玠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松開錮住她的手，翻身和她并排躺在了一起。

忘塵見他放開了自己，趕緊坐起來，準備爬下床去。豈料剛坐起來，身后被人一拉，她又摔回了原來的位置。

“睡這。地上潮，你若是睡生病了，明天誰給我干活？”長玠若無其事的說。

不用睡地上，忘塵自然是樂的不行。她不敢離他太近，便縮到了床角。

第二天，暖洋洋的光從窗子里照進來的時候，忘塵睜開了眼睛，用手遮了遮明媚的陽光，她才想起來這是在凡間。

忽的坐起來，胳膊下面是柔軟的被子。

哪里來的被子？忘塵懵懵的看了看旁邊，長玠已經換了件深色的錦袍，背手立在窗邊，目光投向外面，似乎站在那里有一段時間了。

他在等她。

忘塵一個激靈爬起來，緊張的小心臟怦怦直跳。讓主子等她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干。

胡亂洗了把臉，她也顧不上許多，跑過去就恭謹的站到了他旁邊，一副聽候差遣的模樣。

長玠轉過身，看到她的頭發亂七八糟，衣服皺的厲害，腰帶也系成了一個死疙瘩，不由得皺了皺眉，一臉嫌棄的道：“你好歹是個女子，多少也注意些儀容。”

忘塵聞言，窘迫的垂下頭，用手按了按打皺的襦裙。

“算了。”長玠干脆把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看到長玠嫌惡的反應，忘塵有些無所適從，她想懟回去，卻也想不出什么說辭。只好手忙腳亂的把頭發放下來，重新用白玉簪挽成一個發髻。

因為還要回來，這次不用背著大坨的行李，這讓忘塵稍稍松了口氣。她慎重的掏出懷里的布袋子，摸了摸里面的東西，確認都還在，又原樣放回了懷里。

長玠淡淡掃了一眼，往樓下行去：“那是什么？昨日見你睡覺也帶著。”

忘塵趕緊跟了上去，煞有介事的捂住懷里的東西：“自然是寶貝。”

見她不愿說，長玠也不再詢問。

到了樓下大堂，老板娘已經在為客人沏茶了，見他們二人下來，手上一抖，茶水濺出了杯盞。看樣子昨日被嚇得著實不輕。

她面色緊張的往柜臺后面躲了躲，半晌才擠出顫巍巍的幾個字：“二……二位客官，早啊。”

忘塵同情的看向她，微微笑道：“早。”

老板娘壓根沒有注意到忘塵，視線全然落在長玠的……的……那里。

“不如今晚就滅口。”走出客棧，長玠冷著臉道。

“嗯。”忘塵小聲附和。

長玠一愣，甩了忘塵一個眼神。忘塵會意，趕緊改口：“額……凡人命數，還是莫要干涉，以免遭到反噬，望殿下三思。”

“好。”長玠點頭。

實錄星君在凡間的洞府建在昆吾山上，離長玠和忘塵投宿的客棧有不短的一段距離。

由于長玠擔心他們的蹤跡被魔界發現，便隱去了自己和忘塵的仙氣和法力。主仆二人同正常凡人一般，吭哧吭哧往前走。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女子倒在長玠前面。不是不小心崴到腳了，就是被石子絆到了，還有視力不好，一頭撞進長玠懷里的。

這是怎樣一個左歪右倒的世道啊！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長玠必定鐵青著一張臉，直接從跌倒的姑娘身上跨過去。惹得小姑娘驚叫連連，周圍則是一片罵聲。

忘塵沒有辦法，只好馬不停蹄的在后面幫他道歉和善后。

“我滴爺，您能不能有點風度。”

忘塵摸了一把頭頂的爛菜葉葉和雞蛋液，無奈的看他：“您這走的輕巧，挨罵挨打的全是我。”

“誰叫你多事。”長玠頭也不回，冷冷道：“自討苦吃。”

忘塵：“……”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忘塵餓的頭暈眼花。路過一個餑餑攤子時，她終于受不了了。

跑到長玠前面，忘塵拽住他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餓了。”

長玠看了看她手上已經干了的雞蛋液，猛的把袖子收回來，后退一步，嫌棄的看她。

忘塵這才意識到他嫌臟，連忙把手藏到身后。猶豫了片刻，她掂量了一下，面子固然重要，但是性命更重要。她可不想做一個要面子的餓死鬼。

于是忘塵抬起頭，又看向長玠：“我想吃東西。我看話本子上說，凡間的東西不能白吃，要給銀錢。你能不能……給我點銀子。”

長玠端詳了她一會，把臉轉向一邊：“沒有銀子，我忘記帶了。”

忘塵的眼角不受控制的跳了跳，她感覺一路的怨氣直頂腦殼，正要發作——

長玠伸手拂過她的頭頂，一瞬間，她的發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掃過她白皙的容顏。有幾捋頭發被蛋液黏在一起，臟兮兮的擰成一疙瘩，垂在她的額前。

忘塵怔了一怔，迷茫的看著長玠手里的白玉簪。

“已經這樣臟了，不如拿來換些食物。”

長玠說著，把白玉簪拿到路邊的店里，換了一只燒雞和兩碗湯餅，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忘塵頂著一頭發絲，獨自在風中凌亂。

她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位爺，腰間的玉佩和寶石掛件一應俱全，裝飾用的金絲香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真是，美不勝收。

好在這位爺還給她留了一碗湯餅。

看著桌上的湯餅，忘塵也不計較許多了。食物面前，一切好說。

她一手攏住頭發，一手執筷吃湯餅，這下可引來不少食客紛紛側目。忘塵并不在乎這些目光，她垂下眼瞼，默不作聲的把湯餅送到嘴里。

反正丟人的是他，她不過是個婢女而已。正想著——

“拿去。”

倏地，一個金色的東西遞到了忘塵面前，是一枚十分精巧的雕花鳳尾簪，尾端還綴著幾只小小的玲瓏珠花。

忘塵還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簪子，她驚訝的抬頭去看長玠。長玠卻在漫不經心的打量遠處的山巒，沒有要同她解釋的意思。

接過簪子，忘塵利落的把頭發挽了起來。挽好頭發，忘塵心里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她看著對面的主子，只覺得他是故意要她難堪。

“你有簪子，為什么還要拿我的換？”忘塵氣不過，咬牙切齒的問。

長玠沒有做聲，站起身示意她快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