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師兄沒怪罪,空忍不由松了一口氣,隨即就疑惑了,“在一個老婆婆的攤子買的,可是怎么會有毒呢,還有別的人也買過的,我也嘗了,都沒事啊?”
是啊,若是有問題,沒道理只他家主子倒霉吧?
可是魏星隨即就瞪了眼,“空忍,你怎么能隨隨便便給主子亂買吃食呢,那老婆婆長什么樣,可還記得?”
空忍忙點頭如搗蒜,“記得記得,那老婆婆額頭上有一塊大黑斑,好記著呢!”
一大塊黑斑?確實好記。
但當務之急,還是先解了主子的毒,再去找那老婆婆弄個究竟。
魏星點點頭,又看向旁邊一直皺眉不展的老解,“老解,主子這毒,你可能解?”
老解一直沒有說話就是在琢磨這毒,見魏星問來,他不由搖了頭,嘆氣道:“有些棘手,我無法判定這是何毒,不知道是什么毒,就不知道該如何配解藥啊!”
意思就是說,要解毒,還是要找到下毒的人問清楚是什么毒,或者直接能要來解藥更好。
可要找人,這大晚上的,從何找起,便也只能等明天了。
“我先用銀針封住主子的五臟六腑,不讓毒性蔓延,還是要盡快抓到那下毒之人才是!”
當下這種情況,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天光剛亮,幾抹身影就搶在城門剛開啟之際第一個入了城。
一進了城,空忍就拽著魏星的衣襟大步往昨天那老婆婆擺攤的位置去。
可到了位置,那地方哪有什么老婆婆?只有個中年婦人站著,賣的還是一只活雞。
見有人過來,那婦人忙熱情的招呼道:“大兄弟,買雞不?”
感受到來自大師兄的疑問目光,空忍忙問道:“大嬸,怎么是你擺在此處,昨日那個老婆婆呢?”
見幾個大漢擋在攤前,還不買自己的雞,大清早的,婦人立馬就臉色不好看了。
“什么老婆婆,這地方誰先來了誰占,我哪知道昨日這里是誰擺的?快些走開走開,別擋著我的雞!”
說著還不住的用手揮著示意他們趕緊讓開。
無法,魏星幾人只能轉頭去問其他人。
連問了附近好幾個攤販,態度較之先前那婦人算是好的,可卻都說沒見過什么額上有大塊黑斑的老婆婆。
空忍垮了臉,“找不到那老婆婆,師父怎么辦呀?”
魏星戳了戳他帽子下露著的半個腦門,冷聲道:“人家呀,這是專門盯上你了,找什么老婆婆,一準是易了容的,找破天也找不著啊!”
他話落句,一旁的另一個青年董都便道:“難道咱們暴露了?有人已經盯上了普行寺?”
豈止啊,如此心思,利用了下山來為主子買吃食的空忍,將下了毒的吃食順利由空忍買了帶回了山上,主子吃了中了毒,還神不知鬼不覺,抓不到兇手。
能籌謀得如此細致,分明是早就盯了普行寺許久,一擊必中啊!
想到這些,魏星只覺危機四伏,他們在明,敵人在暗,猶如篩子,時刻都有蒼蠅逮著縫鉆進來呢!
倒不知什么對方是誰,是小郡王?還是那林杞?
魏星一時想了許多,卻見幾人都望著他,于是道:“你們幾個留下,暗下查探河西府是否有可疑之人,若有發現,不要輕舉妄動,立刻來報!”
董都幾人應了,立時就不動聲色的各自分散入了人海之中。
魏星則帶了空忍,又馬不停蹄的趕回了普行寺。
得知并沒有找到那賣肘子的老婆婆,也就意味著這是蓄謀已久的下毒了,解藥,當然不易得。
老解看著床上依然睡著的封澤,頹然嘆了口氣,“都怪我醫術不精,救不了主子。”
“眼下說這個也無濟于事,當務之急,還是要想辦法怎么救主子才是。”魏星沉聲道:“下毒之人若是小郡王或者是林杞的人,那么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將解藥拿出來的,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那些人巴不得主子死呢,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逞,還會留下解藥來等著他們去拿嗎?
若會,只怕天上都要下紅雨了。
聞言,老解抬了眼來,“我壓制住了主子的毒性,能捱上幾日,莫不如咱們立刻出發,去北陵尋文太醫解毒?”
這種連他都解不了的毒,或許只能寄希望于一代圣手文太醫了。
此去北陵,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至少也需要七日,且不說主子能不能經得住顛簸呢。
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魏星一咬牙,當即道:“準備準備,咱們這就出發!”
一旁趴在床前看著自家師父的空忍眼珠子轉了又轉,他雖然聽不懂大師兄在說些什么,什么小郡王林杞的,可是要找大夫他可是聽得懂!
見大師兄提步就要往外去,他終是沒忍住出聲道:“為何要去北陵這么遠呀,咱們河西府不就有個蘇閻羅嗎?都說她能生死人肉白骨,醫術了得,保準能治好師父!”
被他這么一提醒的魏星回過神來,對啊!這里就有個蘇閻羅,他們為何要舍近求遠呢!
覺得自己有些蠢的魏星不由一巴掌拍上了后腦勺,忙道:“我去準備銀子,影七和老解幫主子卸了這身行頭。”
要下山去看診,自然不能扮成這個老和尚模樣,不然不是嚇人嗎!
黑影影七和老解忙點了頭,說做就動起手來。
傳聞蘇閻羅可判生死,生死人肉白骨,醫術奇高,只要得她診治的人就沒有治不好的,可診金昂貴,一診難求,在整個鄞州府都是出了名的,至如今,就是鄞州之外的好些地方,也都聽說過蘇閻羅的大名呢。
要找蘇閻羅看診,那頭一個就是要將診金準備的足足的。
為了救主子,魏星想也沒想也不管主子醒來會不會處置他,當下就開了主子的私庫,將當年離開云州時姚側妃給主子的黑木匣子給帶上了。
這可都是主子的寶貝,輕易動不得的,但眼下也沒辦法了,聽說蘇閻羅提診金動輒就是上千兩,還依疑難不等而有所不同,就是上萬兩的診金,她也是要過的。
可他們身上就沒有多少銀子,不帶上這個匣子,只怕付不了診金瞧不上病呢!
————
正月初十,又是一個艷陽天,太陽較之昨日更熾烈。
這樣的暖陽灑在人身上,別提有多舒服了。
閻羅堂,后院梧桐樹下的涼亭里,正是陽光灑得進來的地方。
無事可做有事可等的蘇紡幾人正好湊了一桌葉子牌。
不會玩這個的平葙單了出來,干脆鉆進了廚房里拉著徐嬸子一起研究做些新點心給他們解饞。
徐嬸子做飯拿手,可做這點心,卻是不太會的,便只做些打下手的活計。
此時她正幫平葙將剛蒸出來的南瓜搗成泥,待會好放在平葙正好在揉的面里,看了看涼亭里玩葉子牌的東家,不由壓低了聲音道:“咱姑娘真能證明那一行大師六根不凈?可這都過去快一天了,也沒什么動靜呀!”
她雖這么說著,心里卻巴不得是那賀公子瞧錯了,一行大師就是得道高僧,才不是什么喝酒吃肉的老和尚。
不然,她就是去普行寺上香,都有些不得勁呢!
平葙心里也揪著呢,聞言卻沒有多說,只搖頭道:“不知是個什么情況,再等等看吧。”
她心里卻在想,要是那一行大師真的大搖大擺的來瞧診了,興許整個河西府都要亂套了呢。
她已然有了心理準備,可還不是害怕面對那個真相嗎?更別提別人了,徐嬸子念叨著,也是可以理解的。
兩人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期待,做糕點也是打發時間。
等第一鍋糕點出了籠,平葙先嘗了嘗味道,覺得有些不太滿意,剛準備再做一鍋,便見得麥冬從前堂興沖沖的往后院來了,忙丟了手中的物什,目不轉睛望著外邊,提起了一顆心。
“姑娘!姑娘!前邊有人來求診了!”
這一句話打破了蘇紡四人玩葉子牌的氛圍。
賀琛猛地扭頭,看向麥冬,激動得扒上了廊座,問道:“來求診之人可是個老和尚?”
老和尚?
麥冬愣了,隨即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偷偷的瞥了賀琛一眼。
怎么會有老和尚來求診呢?
至少他爺爺和他爹都做過藥童,還都沒見過呢。
“不是什么老和尚,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青年大漢抬著一個男子。”
不是?
聞言,賀琛瞬間垮了臉,不甚感興趣的坐了回去。
辛夷尋青瑛也都有些失望。
廚房里的平葙和徐嬸子卻松了一口氣。
“哪里來的求診人?可問清楚了?”蘇紡卻是鎮定道。
那老和尚總能上門來的,她并不著急,眼下來了人求診,她本就要湊銀子,也正好。
麥冬立馬答:“說是聞姑娘大名專門從靖州趕過來的,看那樣子還急得很,喊請姑娘快些出去瞧診呢!”
從靖州趕過來的,那確實有些急啊。
蘇紡起了身,緩緩往前堂去。
像這種上門來求診的又離河西遠的求診者,無法叫辛夷立時去查清楚了這人的信息,不知是什么人,便只能由她親自看看了。
她這雙眼,不說別的,看人還是挺準的。
合了眼緣,作惡多端又如何呢?
但能入她的眼,總歸也壞不到哪里去的。
壞人中,不也有忠孝仁義之輩嗎?
她想不想治,其實全然都是憑心情罷了,這才是所謂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