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香應聲就去,這番竟是不給蘇紡插進嘴的機會。
蘇紡不由好笑,那什么五公子不五公子的,見不見的,她都不打算考慮好嗎?
就算沒有某人,她也不可能選這個五公子,更何況,某人已經先出現了。
再者,這辛五公子好像才十七八歲有余吧?這當姑姑的真放心她老牛吃嫩草?
蘇紡不禁搖了搖頭,對佟夫人的熱情相待有些招架不住。
正想推拒間,只聽得外邊蕓香走進來高聲稟道:“夫人,五公子來了。”
話落,便見得一身穿瓔珞紅長袍生得相貌堂堂濃眉大眼的兒郎闊步往里走來。
“姑姑!”人還未進聲先至,聲如洪鐘,端看得出年輕氣盛,朝氣蓬勃。
蘇紡打量間,那辛五公子已跨了進來,沖著佟夫人拘了一禮,便看向坐在佟夫人身邊的年輕姑娘,笑瞇瞇問佟夫人道:“姑姑,這是哪來的姑娘生得這般標致?我遠遠瞧著,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兒伴在王母娘娘身邊呢。”
這笑瞇瞇間,一下就夸了兩個人,端的是嘴甜如蜜,但聽著,卻一點不讓人覺得他油嘴滑舌,只覺得心中舒適。
佟夫人已然笑得是合不攏嘴,對著這個自家嫡親兄長唯一的嫡子,向來是假以辭色的,“你這猴兒,沖著我說話聲音大便罷了,這廂有仙女兒在,可別嚇走了仙女兒。”
那辛五公子連連作揖,笑得眉眼彎彎,這才沖蘇紡致意,“仙女姑娘好。”
蘇紡抿嘴笑了笑,看了看佟夫人,沖他搖頭道:“你家姑姑待我是妹妹,我也敬她如親姐姐一般,仔細算來,我若托大,你合該喚我一聲姨母才對。”
說罷,望向佟夫人,笑道:“辛姐姐,我這般說,可合適?”
佟夫人聞言,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蘇紡此話,自不是真的托大想叫她侄兒稱她一聲姨母,只是變相的回答她罷了。
唉,這潑猴兒,看來是入不了蘇妹妹的眼了。
也罷,左右也不必與她那嫂嫂爭相,她很快就釋然,點點頭,沖辛五公子道:“可不能沒大沒小,論來,你是該稱她一聲姨母才是。”
嫡親姑姑比他只大十歲便罷了,這有冒出來個姨母只比他大兩三歲,他如何叫的出口?
辛五公子嘻嘻一笑,沒皮沒臉道:“這般好看的姑娘,叫姨母不是給叫老了?我可叫不出來,不如叫仙女姑娘呢!”
佟夫人擺擺手,佯裝怒道:“你這皮猴兒,真是討打。”
辛五公子忙討饒,罷了還是沖蘇紡作了個揖,嗡了一聲:“姨母。”
先前說話聲音那般洪亮的,與這廂對比,蘇紡沒忍住笑了出來,遂從袖籠里拿出隨時都帶著的長形木盒來,打開,摘出一顆黑色的藥丸來遞向辛五公子,眨眼道:“來,這是姨母給侄兒的見面禮。”
辛五公子抽了抽嘴角,這個新上任的姨母瞧著好像有些不靠譜?誰見面禮是送藥丸的啊?這黑不溜秋的,不會是毒藥吧?
他愣著沒接,佟夫人忙出聲道:“還不謝謝你姨母?這可是千金難求的東西。”
蘇妹妹醫術高超,隨身攜帶的藥丸必然是好東西,關鍵時刻,指不定還能救命呢!
這樣的好東西,換做旁人,蘇妹妹哪里會送?這傻侄子,還愣著作甚?
辛五公子回過神,趕忙接過,笑著道了謝意,心里卻不以為意,千金難求?就這么一顆藥丸?姑姑莫不是在開玩笑?
他此刻不當回事,但在不久的將來,還真的好巧不巧的救了他性命。
到那時,他才慶幸今時到底是好好的將此藥丸保存了起來。
得,走這一趟敢情就是來認姨母拿見面禮的,沒撮合成妹妹變侄媳的佟夫人有些遺憾的攆走了嬉皮笑臉的侄兒,轉而認真同蘇紡吃茶嘗起新點心來。
……
蘇紡習慣說走就走,也不用怎么準備,春寒不會露宿,有計劃而趕路,一輛烏蓬馬車便已足夠。
賀琛趕車,她和辛夷平葙尋輕瑛坐車廂,也不會太擠,車座上放上兩口箱籠,帶兩套換洗衣賞就行。
在這一日的日上三竿,給幾個藥童和廚娘放了工錢照領的假,平葙幾個套車的套車,搬箱籠的搬箱籠,拿上準備好的吃食點心路上閑時打牙祭,一陣忙乎。
董都到前堂見門緊閉又繞到后邊來,總算聽見聲響,這才忍住沒翻墻進去看究竟,老實敲了門。
會從后門來的,大多是認識的人,辛夷開了門,卻見門外是從沒見過的一個青年,不由一愣,“你找誰?”
“我家公子派我來找蘇姑娘。”董都道。
辛夷一聽,明白過來,“你是九公子的人?”
董都點頭,辛夷立時將人讓了進去,“姑娘,九公子派人來了。”
姑娘說走就走,還沒同九公子告別呢,好巧九公子就派人來了,這還真是有緣。
蘇紡正抱著雪團順毛,聞聲望過來,看著董都,等他說明來意。
“姑娘,我家公子派我前來向姑娘借一物一用。”董都見過禮,拱手道。
借東西?
蘇紡疑惑,“何物?”
董都一笑,望向蘇紡懷里的雪團,應道:“便是它了,我家公子說,尋不著那日那處地方,許是需要這小家伙帶一帶路。”
原來如此,看來這人是鎖定那湖泊之地,準備開始挖掘找尋了。
蘇紡低頭看雪團,正對上它那雙漆黑的圓眼,“你且去些時日,待我回來再你尋你可好?”
那小東西眨巴眨巴眼,眼底竟浮起一絲不樂意來。
這般人性化的模樣逗得蘇紡不由一笑,她誘惑道:“寺里那好吃的豆腐羹可想吃?還有豆面粑粑,蒸米糕,可勁吃呢。”
雪團聽著,抬了爪子伸出舌頭舔了一把,而后似乎不情不愿般的看向了那董都。
蘇紡會意,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將之往前一送,“帶它去吧,跟你家公子說,幫我好好照顧它,待我回來再來尋它。”
董都聽出信兒來,又見馬車整裝待發的樣子,不由多嘴問了一句,“姑娘這是有事要出門?不知是去哪里?幾時回來?”
“去北陵耍耍,約要月數吧。”
董都一聽心里就有些急了,這可是未來的女主子!是主子此刻心尖尖上的人。
好不容易主子有了喜歡的姑娘,這還沒好好相處些時日呢,蘇姑娘這就要出遠門了,真是!
要不是突然有惠州的信傳來,主子忙著跟魏星幾個商討,這趟下山來借雪團,本是主子巴不得走一趟的事呢。
主子還不知道蘇姑娘要出遠門的事,他得快些回去給主子報信才是!
這般想著,董都抱著雪團,麻溜的告辭往山上趕。
馬車收拾規整,大毛吃足了草料,蘇紡幾人坐上了馬車,出了院子,鎖上了院門,開始往城北進發。
從北城門出城,一路往北至惠州。
尋青瑛上了馬車就開始拿了自個的寶劍擦拭起來,想著即將去惠州找林杞報仇,滿心都是激動。
若是她一人去,她還會怕殺林杞不成反被抓,舍了身帶的秘密呢。
但此行有三師姐跟九師弟在,又有聰明絕頂的蘇姐姐籌謀,想來殺了那林杞,不會費多少功夫。
別怪她如此盲目崇拜蘇紡,誰叫她家三師姐將她家姑娘夸得是天花亂墜呢。
她只需要磨了寶劍,蓄勢待發,等著蘇姐姐指哪打哪便是了。
馬車出了北城門,要往惠州的方向便得經過閑云山,辛夷心中有盤算,一出了城門就鉆出了車廂坐到了外邊車轅上,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看得賀琛不明所以,“三師姐,你作甚這幅樣兒,整得跟從未出過門似得。”
辛夷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姑娘說走就走,還沒跟九公子告別呢,好巧不巧九公子手下的人來撞見了,回去跟九公子一說,九公子知道了還能不來送送姑娘?”
一想到這種有情人送別你儂我儂的場面,辛夷就激動得不能自拔,畢竟,她是做夢都想瞧瞧自家姑娘害羞如小女兒家的模樣究竟是個什么樣呢。
提到九公子,賀琛心中便是一動,他余光瞥了瞥車簾,而后壓低了聲音道:“九公子不是同林杞也有幾分齷齪嗎?咱們去殺林杞,何不叫上九公子一道?有九公子的人手相幫,如此也容易些不是嗎?”
辛夷一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登時大眼一瞪,揚了拳頭躍躍欲試,“小子,你腦門是不是欠敲呢?又敢懷疑我家姑娘的能耐,嗯!?”
賀琛忙捂了腦門,離那拳頭遠了些,悻悻道:“沒,絕對沒!我這不是覺得咱們只有這么幾個人,會武功的又只有咱們三個,難免勢單力薄嗎?咱們總不能殺了林杞自個還賠進去吧,這多不劃算呀。”
辛夷那拳頭揮了揮,果斷敲在了他躲也躲不掉的腦門上,“我家姑娘自有籌謀,你小子只管跟上就是,至于賠了自個的事,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只有我家姑娘算計別人的時候,可從沒有我家姑娘會吃虧的事!”
雖然她心里也覺得若是九公子能隨行自然很好,但好不是好在多了人手,而是路途遙遠,隨行相伴,朝夕相對,處處發糖,想想就覺得甜齁了呀!
賀琛毫不意外挨了一爆栗,閉了嘴,再不敢多話。
很快就看到了半山腰上的普行寺,馬車拐過一處彎道,辛夷瞥見前邊普行寺位于山腳的車馬棚前邊不遠立著的一抹赤黑身影,雙眼登時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