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洼地都被河水浸入，無數空降兵，就這么淹死在齊腰深的小水溝中。

這是一處高地，可以清楚的看清整個圣梅爾小鎮。

“羅伯特，你們來了。”索德中尉帶著一隊士兵等待著。

“是的，我們得到了情報，這座小鎮有大約一百名德國兵，并配備大量防空裝備。”羅伯特敬了個軍禮，嘴里喘著粗氣，一路上的急行軍讓他們更加疲憊。

“不用擔心，他們已經被八十二空降師的兄弟肅清了。”索德中尉笑著說道。

“對了，小約瑟夫呢？”他注意到小隊的異常，每個歸來的隊伍都會救回一些空降失敗的傘兵，看見多出來的兩個人，他并沒有感到意外。

“報告，他犧牲了，上午大約十點時我們遭遇了德國狙擊手。”羅伯特神色有些傷感，他一會兒還要寫一份書面報告，必須重新回憶那不美好的記憶。

“今天好好放松一下，三天后再把報告交給我，這個小鎮即將成為我們師的集合點。”索德中尉不知該說些什么，小約瑟夫并不是第一個犧牲的士兵，但他希望這是最后一個。

“你們帶錢了嗎？沒在船上輸光吧。”望著眾人有些悲傷的樣子，他開了個玩笑。

“報告，并沒有。”

羅伯特帶著所有人離開了，他們需要休息。

……

張齊拒絕了威廉跟羅伯特的喝酒邀請，他正對著一面鏡子，慢悠悠的刮著臉上的胡茬。

鏡中的是張典型的東方面孔，不知道在別人的眼中，會不會是另一副模樣。

流動沐浴車中，洗澡的士兵還不算多，據說下午五點到晚上七點，陸續會有數千人進駐。

他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軍用常服，帶著登陸前下發的法郎，大概有十枚兩元面額的黃銅幣。

此時的街上已經出現大量的士兵，許多掛著德文的商店，紛紛改用英文。

張齊找了個理發店，他覺得自己應該換個板寸，今天是他四天來第一次洗澡，剩下的三天，他已經不指望能夠再次享受熱水了。

很快，張齊就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不存在手藝精不精湛的問題，若不是覺得麻煩，他感覺自己也能剃。

所有的困乏都隨著一次熱水澡消失不見，他聞到了烤面包的香氣。

后世，許多糕點店都掛著外國牌子，許多糕點師也以出國學藝為榮。不過，蛋糕精美的外表下，是他這種窮學生一個月的生活費。

但，現在并不存在這種情況，身上的錢足夠他嘗嘗正宗的法國風味。

“你好，請給我一份蛋糕。”張齊向著店鋪里的中年大叔說道。

“對不起，我們已經很久不賣蛋糕了，奶油早就被定量分發了。”大叔一臉歉意的回答道。

“那牛角面包呢？”

“不好意思，我們只賣面包棍。”他羞紅了臉，一個糕點師竟然無法向外國客人，提供一些簡單的糕點。

張齊看了看柜臺里又長又粗的黑棍子，上面還摻雜著其他什么農作物。

“先生，您可以到我家嘗嘗蛋糕，今天是我的孫女的十歲生日。”一個穿著體面的老先生，微笑著對張齊說道。

他手里提著一個紙包，似乎看出了張齊內心的疑惑：“為了舉辦這場生日宴，我們一家省了一個月的奶油與小麥。”

張齊想拒絕，但老先生莊重地伸出手，做邀請狀。

“真的謝謝您，請您把住址告訴我，我會準時一定會赴宴的。”

老紳士留下了一張紙條，隨口贊嘆道：“您的法語說的真好。”

張齊有些汗顏，要不是那個所謂的導演部，自己連英語都說不利索。

目送老先生離開后，他轉身尋找起鮮花店，高中的英語老師曾經說法國人很注重禮儀，自己即使是這個世界的過客，也不能失禮，更何況他有能力維持這份體面。

越來越多的軍車出現在街道上，搭載著一批又一批大兵，他們嘴里要么叼著煙，要么相互打鬧，更有甚者向外拋灑著糖果、罐頭。

街道也被戒嚴，憲兵隊在每一個路口巡視，士兵們的放浪形骸與此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真是個瘋狂的夜晚！

花園里種植著大量的蘋果樹，還有些精心修煉過的花草。

他帶著一束鶯尾花，遞給了女主人。這位女士滿頭銀絲，即使身處在這個戰亂的年代，也依舊保持著一份風度。

“您太客氣。”她微笑著接了過去。

張齊提著一個兜網，里面裝著剛剛從軍需官那里要來的兩罐牛肉罐頭，以及中午分到的一罐菠蘿汁。

老先生走了過來，看著張齊手上的罐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您真的太客氣了！”。

張齊有些不習慣，太多的敬語，所有人都客氣的讓他感到不適。

老先生似乎看出了張齊的窘境，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拘束，讓我來給你介紹我們家族的成員吧。”

所有人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或許是因為張齊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亦或者是因為他帶來的那些禮物。

老人是昂熱大學的醫學教授，不愿意為德國人服務，而且鄉下能得到更多的食物，所以他們舉家搬回了祖屋。

所有人都開懷的喝著開胃酒，少了一分客套，多了一分真誠。

小壽星微笑著給張齊切了第一塊蛋糕，她穿著蓬松的裙子，家里很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張齊很喜歡這個孩子，可以想象出她在陽光下奔跑時的歡快活潑。

蛋糕很甜，并沒有什么驚艷的口感，張齊卻十分滿足。

“所有人，不許動！”兩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甚至還朝著屋頂還開了一槍。

場面變的寂靜，小姑娘嚇得哭了起來，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躲在老人的懷里抽泣著。

“請別！”女孩的父親把手舉過頭頂，苦苦哀求著。

張齊隔了很遠，都能聞到這兩個大兵身上的酒氣，這群自由散漫的家伙就不能沾酒！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兩個混賬破壞了，我要弄死這兩條狗！

張齊怒氣沖沖站了起來，將腰間的M1911拔出，與兩個醉鬼對峙。

這兩人似乎被嚇住了，恢復了些神智，搪塞道：“我們聽說這里有人私藏德國佬。”

張齊沖過去狠狠抽了兩人一巴掌：“你們是眼瞎了嗎？沒看見我肩上的階級？”

“是要我示范給你們看嗎？”說著又狠狠地踹一腳。

兩人不情不愿的朝張齊敬禮，其中一人撇了撇嘴，嘟囔道：“不就是個下士嗎。”

張齊隨意回了個禮，死死的盯著兩人右胸上的姓名牌。

“剛剛發生的一切我會向憲兵隊反應，現在給我滾回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