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牙?燎原……”
庭院里的風聲裹著一聲聲充滿期待的呼喊褪去。
躺在床榻的環月終于睜開了眼睛,她蹭的坐了起來,扯掉蓋在身上的厚重的被子跌下了床。
她的手臂上裹著的藥布也被扯散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傷口。
“灰牙……灰牙!”
院子里沒有人,天空只有疏落的幾顆星辰,盡管十分的暗淡卻依稀可見。
環月掙扎地走到門口,用力推開了門。
門外的院子安靜地就像沉入海底的船只,墻角的竹子也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響。
“這里是……?”
環月揉揉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景物她似曾相識,不遠處的亭子更是她不會忘記的地方。
那里曾經是她和灰牙嬉鬧的場所,她不由得走到亭子附近,伸手想要觸摸一下亭子里的柱子。
啊……環月不由地收回了手臂,自己的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已經伸出去的手。
手臂上面血肉模糊的傷口驚到了環月,她恍惚了一下,跌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
她怎么會在這里?
這是做夢嗎?
還是她看見了幻像?
她是已經死了嗎?
那灰牙呢?
環月伸出那只勉強還能活動的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疼!
這不是做夢!
這里真的是竹林幽境?
她馬上又看了一眼周圍,沒錯,這里的竹子依舊挺拔蒼翠。
這里就是竹林幽境,可是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環月記得自己在一棵柳樹下暈死過去,之后發生了什么,她一絲一毫都想不起了。
“難道是神醫?”
環月立馬站起來走到了亭子外,這里除了自己并無一人。
不遠處的屋廊下,石木鑲嵌的茶幾上擺放著神醫的司魂琴。
環月走過去,看著司魂琴不由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哈哈……是啊,我也沒想到居然又見面了,不過我曾說過我們有緣……”
環月忙扭頭,身后出現的真是神醫。
他緩步走向環月,手里拿著幾塊白色的藥布和一個藥罐子。
“醒了就不要亂動,你看傷口都裂開了……”
“神醫?”
環月看著走來拉自己坐在司魂琴邊,忙著給自己上藥包扎的神醫,不由地喊了一句。
“您怎么會在這?不,我怎么會在這?灰牙呢?它回來了嗎?它帶燎原回來了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我不用回答你,你自己應該知道答案的……”
環月抬頭看看四周,是啊,如果他們回來了,又怎么會只有自己在這里。
“你哭了?”
神醫看著滴落到藥布上的淚滴,抬頭看向環月,“哭出來好啊……”
院子里突然風起,竹葉也紛紛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環月無聲的淚變成了低聲的抽泣,漸漸地她竟放開大哭起來。
神醫倒是也不勸阻,只是低頭幫環月包扎傷口,直到她哭累了才遞給她一碗茶湯。
“喝掉它就忘記吧,他們也許回不來了……”
環月抬頭看著神醫,遲遲不接他遞來的茶湯,“你怎么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
“你喝掉我就告訴你……”
神醫將茶湯又往環月身前遞了遞。
“沒騙我?”
“不騙你!”
環月接過茶湯,一飲而盡,“您說!”
神醫卻只笑笑,拿過空了的茶碗朝著外面走去。
環月追去,才走出幾步,她突然腳底一軟竟然倒了下去,她又不省人事了。
“環月,你還太虛弱了,有些事情你也無能為力啊……”
神醫抱著環月,再次將她放在床榻上,環月又一次沉入了夢鄉。
神醫站在床邊并未離開,他取來司魂琴放在自己腿上,竟然在環月身邊撫起了琴。
琴聲悠揚卻蘊含著無盡的悲傷,環月眼角不由地滑落出一行清淚。
“環月,給你看一下吧。有些事講給你聽太殘忍了,還是這樣好……”
神醫繼續撫著琴,琴聲漸悲訴說起了過去。
云游四方的神醫,漫游太久竟不知不覺到了忘情絕。
立在忘情絕入口附近,他不由地感慨起來。
他扭頭卻看見了昏死在柳樹下的環月。
神醫見她一身傷痕,四周也無灰牙的跡象,忙攜著她離開了柳樹下,去了竹林幽境。
環月在那里睡了整整七日,期間嘴里不停地喊著兩個名字。
神醫包扎好環月的傷口,也曾多次獨自前往柳樹下。
那里始終不見灰牙出現,更不要說那個叫燎原的人了。
慢慢地神醫察覺到四周的氣息混雜,最后一次去時那里已經被海蜃的將兵圍堵了起來。
看來灰牙和燎原已經兇多吉少了。
琴聲落去,院內的風也漸漸息了。
環月也終于沉沉睡去。
“環月,你要堅強!”
轉眼又過去了七日,環月的手臂在神醫的醫治下漸漸長出了新肉,卻在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圓形的傷疤。
看樣子那傷疤永遠都不會消失了。
“神醫,你為什么會有這個竹林幽境?”
再醒過來,環月已經不再提及那些一直提起的名字,轉而好奇起了神醫的過去。
“這里是我的另一個故鄉……”
撫琴的神醫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的竹子和荷塘,似有懷念地說了一句。
“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我的傷已經好了……”
環月見神醫并不想談論過去轉而又說問了一句。
她現在特別著急想要離開這里。
“你想去找灰牙和燎原?他們可能已經不在了,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海蜃的爪牙,他們正在四處抓人呢!”
“四處抓人?為什么?”
環月走到神醫身邊,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神醫停下撫弄的司魂琴。
“環月,你為什么不覺得灰牙和燎原已經被害?外面的世界如此之亂,他們很難活下去……”
“我就是不相信,他們一定還在等著我,我要離開這里……”
環月站起來就往外走,神醫倒也不留她,任由她走出了竹林幽境。
竹林幽境里琴聲再次響起,神醫繼續撫弄著琴。
不多久,環月又走了回來,她的臉上寫滿了疑惑和驚恐。
神醫見她回來,笑著看向她,“環月,要不要聽我給你講個故事,我的故事?”
環月還站在原地,她久久沒有回過神,待她緩過神,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