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癡心

想起往事，武顯峰心想：這個狠心的女人！真想把她搖醒。

武顯峰一邊想著一邊脫下他的衣服給狠心的女人蓋上，并且握住她的手。這個女人是真的累了，在椅子上也能睡的如此香甜。

愛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降臨，一旦降臨之后，自己的心也就不被自己左右了。遇見愛情就像遭遇小偷，在你不知道的某個瞬間，你的心就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武顯峰記得，當他大聲追問她：“如果我們是同時出現的呢？”

林露看著他，有些糾結，要哭了的樣子，他不忍心再逼她。

“你只要告訴我，我有機會嗎？”武顯峰的聲音有了變化，語氣弱了下來。似乎是怕再那樣質問得不到回答，加了小心，又似乎害怕她給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聽到的。

“有。”林露邊轉身邊輕聲回答。

當時，林露不敢看武顯峰的眼睛。她和陳秋雨是那種朝夕相處、水到渠成的感情，沒有起伏，波瀾不驚；而武顯峰是那種意氣風發的少年，光芒萬丈，活力四射。她怕自己會動搖。

這么多年，就因為她的一個“有”字，武顯峰把對林露的愛，打成一個心結，系成花兒的樣子，她成了他心中的蝴蝶結，他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她。

過去的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武顯峰恍惚覺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一場夢。武顯峰想掐掐自己試試疼不疼，他果真掐了一下，可是，不疼。

但是身邊的女人，卻“啊呀”一聲叫了起來。林露左右看看，似乎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她迷迷糊糊地說：“剛剛好像有人掐我。”

原來是掐錯了！

武顯峰哪里會承認，“你做夢了吧！不要在這里睡，會著涼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先一步起身離開。

林露沒有看到，轉過身的那個人暗搓搓地笑了。

武顯峰在心里說：雖然我和陳秋雨沒有同時出現，我輸在了起跑線上，但是，陳秋雨不懂得珍惜機會，最后勝者只能是我！

對于武顯峰來說，林露是他不能相守又無法忘懷的愛。就如同一杯清咖啡，喝時是苦澀的，但是回味起來，卻別有一番味道。

沒人相信，心若磐石、矢志不移，這種羅曼蒂克的事會發生在武顯峰這樣一個理性并且略微有些玩世不恭的人身上。但是，事實證明，他淪陷在了自己紡織的情網里，不愿自拔。

武顯峰回憶起高三那一年的點點滴滴，就像小時候吃冰淇淋，媽媽不讓多吃，一天只可以吃一根，他就一小口兒一小口兒地吃，甚至是一口一口地舔著吃，細細品味。

多少年來，武顯峰每年回國一兩次，遠距離地觀望林露的生活已經成為他的一種生活方式。每每離開時，他都會告訴自己：她過得很好，你該死心了，回去后要開始自己的生活。可是過不了太久，他想念她的心就會死灰復燃。

前幾年，有一次回國看過林露之后，武顯峰已經讓自己下決心跟Nancy結婚，過他自己的生活，可是最后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完全放下林露，他無法把他的心完全騰空給另一個女人。

武顯峰回到書房，在書柜里找了兩本書又在抽屜里拿出一個鐵盒，然后下樓，到一樓林露房間門外，敲敲門問：“你睡了嗎？”

“沒有，進來吧。”林露邊說著，邊把門打開了。

武顯峰進去，見林露在整理她的行李箱。“我給你找了兩本書，睡不著的話，可以看會兒書。”

林露接過書，有一本書是《愛默生隨筆集》，綠色的封皮看著十分親切，她也有這本書。林露與武顯峰對視，兩人會心地笑了，同時說：“你也在看這本書！”不是問句，是感嘆句。

來美國后，武顯峰開始關注愛默生的哲學理論，因為他有好多張寫著愛默生的話的小紙條，后來他看到愛默生的一句話：兩個人如果讀過同一本書，他們之間就有了一條紐帶。武顯峰后知后覺地明白：冥冥之中他想要的就是他和林露之間的一條紐帶。

愛默生對武顯峰的影響很大，他覺得使他的工作和人生受益最大的不是他學到的專業知識，而是哲學帶給他的辯證思維，并且愛默生對他的影響始于林露對他的影響。

書，不只是書，還是一種精神對另一種精神的引領。

閱讀愛默生，不單是閱讀愛默生，它更是寄托思念的一種載體。武顯峰不去打擾林露的生活，只愿與她在愛默生的文字中跨越時空，進行一場心靈的交匯。

讀一本好書，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如品清茶。而且，在不同的境遇下讀，會有不一樣的體會。愛默生的書就是這樣一本好書。

“再給你看看我的藏寶盒。”武顯峰邊說邊從背后拿出一個鐵盒子。

那個鐵盒子林露有印象，她也有一個，那是一個餅干盒。

在林露給武顯峰做家教時，有一次武媽媽去香港出差，回來給武顯峰、林露和曲直三個人都帶了丹麥曲奇餅干。餅干吃完，林露一直用那個鐵盒子當針線盒，并且延用至今。

盒子里面都是以前林露寫給武顯峰的小紙條，有知識點小貼士，也有一些是林露寫給武顯峰的名言警句。有一張就是勸導武顯峰讀書的愛默生關于書的評價的話：書籍里的道理是高貴的，老一輩的學者汲取了他周圍的世界，經過推敲，在心里把它重新整理好，再陳述出來。它進入到他心里的過程是人生，從里面出來的卻是真理；進去的時候是短暫的動作，出來的卻是不朽的思想；進去的是瑣事，出來的卻是詩歌。它過去是死的事實，而現在則成了活的思想。它既可以守，又可以攻；它一忽兒忍耐，一忽兒飛翔，一忽兒又給人以靈感……

林露沒想到這么多年武顯峰還留著她寫給他的小紙條，有的紙條上的內容林露都不記得了，她也不記得她曾經寫了那么多的紙條，看著那一張張紙條，林露的視線模糊了，時光仿佛倒流到他們學習的戰斗中了，不能不令人感動。

林露抬起頭，看見武顯峰正微笑地看著她，她從他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

下一刻，武顯峰伸出手，輕擁林露入懷，“謝謝你在我高三那一年，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做夢都希望能帶你來我這里看一看我的藏寶盒，但我做夢都沒想到你今天真的會來到我這里。”

武顯峰一直想表達他對林露的感謝，這是一個不帶情欲的充滿幸福感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