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晟再醒來的時候，小德子正在床邊跪著。

親眼見到那樣的場面，他似乎瞬間就老了十歲。

豐晟坐起身，聲音沙啞地動了動唇瓣。

“陌卿……她去哪兒了……”

小德子第一次聽到豐晟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沒有生氣，沒有靈魂。

就好像他隨著鳳陌卿一道去了。

他抬起頭，卻不知道說什么：“陛下……”

他自己都難過得快要撐不住了，又怎么能勸豐晟節哀順變呢。

豐晟輕輕的搖了搖頭，雙目無神地看著門的位置。

“我不信，陌卿不可能就這樣丟下我的，她……她馬上就會回來了……”

小德子剛剛止住的淚水，就那樣又流了出來。

“陛下說的是……娘娘她，她很快就會……會回來的……”

他嗚咽著聲音，低下頭擦淚。

豐晟卻是沒有移開過目光，垂下眼睫看著手里的玉佩。

他恍惚還記得，那天在城墻上下來后，他怕陌卿以為自己是不喜歡她送的玉佩，立即就把這個摘下來給了她，從那以后，就再也沒見她取下來過。

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心口處的疼痛一直在提醒他，這些荒誕的事情都是真的。

陌卿真的走了……

他的阿卿，走了……

豐麒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他們二人動也不動。

他的手臂都在顫抖，聲音沙啞：“皇兄……”

他也聽說了。

鳳陌卿在他大婚后的第二天，被太后等人當眾逼死。

他不想計較大家談論的鳳凰，他只知道鳳陌卿，她死了……

“皇兄……都是我的錯，如果……如果我沒有成親，陌卿也不會出事……”

他跪在豐晟床邊，一開口淚就流了下來。

豐晟不說話，但眼眶里的淚無聲地往下流。

“阿卿，她沒有走，她舍不得我的。”

“她說，她要和我一直在一塊兒。”

“我不允許她走。”

“我們還要一塊去吃桂花糕的……”

……

壽康宮。

太后面對著墻壁，無神地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畫。

那是鳳陌卿前段時間為她和鳳容清一道畫的。

她清醒了之后，立即就把它掛了出來。

嬤嬤走進來，低下頭道：“太后，錢家小姐……失蹤了。”

太后手里的佛珠掉落，她垂眼看了一瞬：“哀家早該猜到的……是哀家害了陌卿……”

嬤嬤急忙跪下：“娘娘，都是那錢玉緣迷惑了您，您不要再自責了啊！”

太后搖了搖頭，聲音滄桑又使不出力氣。

“是哀家……哀家讓他們放的火……那孩子，肯定對我很失望罷……我還沒有告訴她，我很喜歡她……”

太后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嬤嬤在一旁沒忍住又哭了出來。

夜已經深了。

乘風走進御書房：“陛下，太傅和李大人已經被處置了，錢玉緣不知所蹤，還在尋找。”

豐晟坐在案邊，沒有說話。

御書房安靜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乘風聽到小皇帝輕輕開口：“你怎么，不告個別就走了呢……”

他眼眶酸了一瞬，和小德子一道出了御書房。

皇后變成鳳凰于百姓而言乃是大事。

可不久后豐晟下令，不許有人談論起此事。

時間長了，沒人再敢提及鳳陌卿之事。

眾人都以為豐晟已經淡忘了鳳陌卿。

只有乘風和小德子知道，這個臉上再也沒有笑容的皇帝，每晚都會親自做一盤桂花糕，坐在案邊自言自語一晚。

就好像，那個當初和他一起在墻頭偷聽的鳳小公子，依舊陪伴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