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熱愛‘五月天’這么多年了？”
“呵呵，那你知道的也太晚了吧？”
許曉曉為臺上的表演尖叫了一晚上，已是疲憊不堪，語氣里少了平日的銳氣和淡漠，連懟人都懟得有點與她外貌不相襯的可愛。
“不晚！雖然之前就知道你癡迷他們很久，我也下載了他們的歌曲循環播放，但是真的等到親臨現場感受一番，才知道原來樂隊的現場魅力是如此之大，我被圈粉了！”
“他們不缺你這一個假粉絲?！?/p>
“他們缺不缺我這個粉絲那可說不定，但是呢，能跟你這位死忠粉一起磕樂隊，我心滿意足了?！?/p>
“我有說過跟你一起磕‘五月天’嗎？你配嗎？”
“誒，干嘛這樣說，傷感情嘛?！?/p>
“話真多。”
許曉曉故意加快腳步，歐陽望喋喋不休地跟上。
有些賬，也就不必計算了。
宋式微和楊弋并肩走在小徑上，路是水泥路，還挺好走，腳邊雜草叢生。
走了大概十分鐘，差不多可見稀稀疏疏的人群也在步行，往一樣的方向走過去，橘黃的一盞盞路燈無言地佇立原地，令人安心。
過了一會兒，一片雪白無聲無息地降落，棲息在宋式微的頭頂上，沒有重量。
她未曾察覺，他卻注意到了，抬手在她頭頂輕輕一捻，她被他氣息包圍，被他的舉動驚到，不明所以、不知所措地抬頭迎上。
又一片輕飄飄的雪花落在了她的眼睫毛上，微微翹起的濃密睫毛承載著落下的晶瑩。
“下雪了？”宋式微驚呼。
“下雪了?！?/p>
他們快步走到了前面的空地，出來到了廣場的最邊緣，是熱鬧中被守護住的寧靜，是為心底留出的一方凈土。
一片一片潔白的雪花溫柔地落下，宋式微感性地伸出了手，接到了一片絨絨的雪，不知道在發什么呆。于是楊弋也伸出手接過一片，送到她的跟前，她問也不問，便頑俏地對著他的掌心吹了一口氣，雪花立即旋轉著、舞動著、互相追趕著降落在這片黑色的大地上。
被這一幕逗樂了，她樂此不疲地接過一片又一片，又一口氣吹落，笑瞇瞇地像個吃到糖的小孩子似的。天真的、無憂無慮的笑容足以融化心頭的積雪，看在他眼里，覺得可愛極了。
過了一會兒，雪勢比起初的要大了一些，從無聲變成了微小的簌簌聲，地上也從漆黑一片被染上了純凈的白。
“我們走快點就到正門了，可以先到屋檐底下等車，不然雪化在身上會濕了?！?/p>
“不怕！濕了就濕了嘛，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實的雪！真實的下雪！”宋式微激動地說，順便忘我地轉起了圈圈。
楊弋也覺得，未曾親眼目睹下雪的人，總會對初雪懷有無可名狀的期待，記起第一次看到下雪時的自己，也是高興得差點在雪地里打滾，所以……
楊弋一邊想著，一邊默默地走著走著，不知道宋式微已經跑到他后面，轉過頭看到了這一幕：她一蹦一跳地踏在雪地上，跟著他深陷在雪白里的腳印一步一步踩，像玩游戲一樣。
楊弋：“在這樣的雪景里悠然地走著，讓我想到日語中的一個詞?！?/p>
“什么詞？”宋式微三步并一步跑了上來。
“心を打つ日。（令人心動的一天）”
“什么意思？嘿，那我也想到一個法語中的句子：Lecentredetoutebontéetdetoutejoieestl'amour.（所有美麗、喜悅的中心是愛情。）”宋式微自顧自沉浸在興奮之中。
“這么長？又是什么意思？”
“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C'estl'amour.”她旋即轉換心情，說道：“太幸運了，不僅趕上這座城市的初雪，還是我人生中的初雪呢！”
“初雪……你相信嗎？”
“嗯？”
“不是有那種傳說嘛？初雪總被賦予特別的蘊意?！?/p>
“比如說？”其實宋式微是知道的，但是又把皮球踢給了他。
“初雪有一種眾所周知的含義，是據說下雪的時候向暗戀的人表白就會成功。”
宋式微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她恬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些什么，可他也在等著她的反應。
于是她杏眼含笑地問：“這個聽說過哈！怎么？你有暗戀的人啦？”
“有，你呢？”迅速而果斷的回答。
這是她期待的答案，也是她害怕的答案。
“沒有。”
同樣太決絕、太果斷的回答，像公式化的應答。
在說出一句話，或在聽到一句話之前，很難預料到情緒的引線是什么，是雪花融化時的溫度，還是穿上某一件衣服的心情？
這突如其來涌上心頭的密集的情緒和感知，就像一個開關，打開了對過去記憶的開關，她總歸無法獨善其身的。
四下一片寂寥，只有鞋子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
宋式微不知怎的，竟生出一絲虧欠，于是打破沉默說：“以前愛看韓劇，就相信這種浪漫的傳說，但是在我看言情小說的年紀我從未遇見過下雪，所以如今，我就不信這些了?！?/p>
楊弋：“雖然知道是假的，可是人們總愿意留點好的愿想?！?/p>
漫天飄雪，一對人影各懷心事地并肩齊行。
“那你還知道，初雪又另一個含義嗎？”
“這我真不知道了?！彼问轿⒓{悶。
“第二種含義是，初雪的時候任何的謊言都可以被原諒?！?/p>
宋式微心頭一顫，像是撒謊的小騙子被抓了個現行。
她覺得像被留在一秒鐘之前，也像被拋向了一秒鐘之后，她總歸是不屬于當下的。
“初雪的蘊意呢，就是任何的謊言都可以被原諒！”
聽到這一句韓式浪漫偶像劇的臺詞從這個糙漢子嘴里說出來，許曉曉不屑地朝歐陽望翻了一個標準的白眼。
“嘔！少來膈應我?！?/p>
“真的！我不信你沒聽說過，所以你不可以再生我的氣了，我瞞了你這么久是我的不對，不過我也是為了陪你來追夢的，滿分的真誠應該可以抵消那一分善意的謊言吧？”
“婆婆媽媽的，你廢話可真多?！?/p>
來到正門廣場，滿目琳瑯的精美商品陳列在大玻璃落地窗里，在遠處閃著光，周遭的小店鋪也還未打烊，很接地氣。
放眼望去，香味撲鼻的魚丸，熱騰騰的的蛋撻，冷冰冰的果汁，熱心腸指路的老阿姨，又窄又聳的階梯，湊不齊零錢搭乘的擁擠巴士，排隊等待的的士，三三兩兩的人群……
原來北方的雪夜，也可以是個不眠夜。
許曉曉的腳步絲毫不肯放慢，兩個人連走帶跑地追上了前方兩個身影。
“哇！小逗號！楊弋！”
歐陽望一掃到熟悉的背影，大聲呼喚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