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家就都沒事了吧?”周南掙脫出八卦的泥沼,提議大家,“要不我們沿著整個校園走一遍怎么樣?”
黃鈺贊成道:“好啊好啊!這有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重走校園了!”
葉楚指著右手邊一條開滿桂花樹的校道:“我們從這條校道先走到東區,再往西區繞回去怎么樣?”
宋式微:“都可以呀!”
程希晨怕自己跟著他們去太不合時宜了,猶猶豫豫地說:“那……要不我就先走了?”
宋式微熱情邀請:“學長,一起去嘛!你下午應該沒其他事吧?”
程希晨:“嗯,是沒事。”
黃鈺幫腔:“就是嘛程學長!反正你也沒什么急事,就跟著我們一塊兒去到處‘尋找回憶’唄!說不定你還能聽到很多小逗號以前不為人知的趣事呢!”
黃鈺雖然天真,但是她也有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本來呢,她是堅定不移地想撮合楊弋和宋式微,頗有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形勢。后來自己跟彭浩宇分了手,鑒于楊弋是彭浩宇最好的哥們,自己就夾雜個人情緒,加上她這種火急火燎的性子實在受不了楊弋和宋式微之間溫溫吞吞、不明不白的曖昧,于是毅然決然地改了“站隊”,支持程希晨一方。
歸根結底,她就是想促成宋式微與真正屬于她的“有心人”。
宋式微可承受不了這種意圖明顯的捧拱,她嬌嗔地瞪了黃鈺一眼,同時,許曉曉默契地把黃鈺一把拉了過去,讓她乖乖“閉嘴”。
這期間,楊弋已經跟著大家走在前頭了,他倒希望程希晨想走就走得干脆點。
結果,程希晨和宋菲菲一樣,都融入了這支大隊伍中,一行九人浩浩蕩蕩走在校園里。
校道的右手側便是紅磚白墻的創新樓,一見到這棟樓,外語系的學生們就瑟瑟發抖。
宋式微和葉楚手牽手,跟她吐槽道:“我們以前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大老遠地跑來這棟教學樓早讀,真的不知道怎么又那么大的勇氣!”
走在后面的許曉曉牽著歐陽望,接話道:“那個時候也沒辦法呀,會登記全勤,所以每天早上才剛剛亮,就聽見宿舍一片咒罵聲。”
宋式微:“啊哈!我可沒咒罵哦,是小張她們兩個啦!”
歐陽望:“哈哈哈!你們這算是甩鍋室友嗎?”
許曉曉:“本來就是嘛!我和微微還負責幫室友打早餐呢!每天清晨的食堂遍布了我們外語系學子的身影?!?/p>
葉楚加入話題:“我們日語班也是呀,不過你們在創新樓A棟,我們在B棟,我理解你們的痛苦哈!”
宋式微突然記起來了,脫口而出:“哈哈哈沒錯沒錯!我記得有一次我飯卡里面沒錢了,還好遇到了楊弋,不然大家那個早上就餓肚子嘍!”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楊弋放慢了腳步,說:“哈哈,這有什么,后來有一次在充值飯卡,要不是你臨時出現借了我現金,餓肚子的人該是我哈!”
這時候,剛好有一位學弟騎著自行車叮叮當當經過校道,差一點就剮蹭到走在最外邊的宋式微。
楊弋等到一行人跟了上來,神不知鬼不覺地退下來與宋式微并肩齊行,擋在了她的外圍。
走在前頭的周南忍不住回過頭插嘴道:“想不到你們的故事這么多!”
后頭的歐陽望開玩笑補充道:“人家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好吧!”
走在宋式微旁邊的葉楚,和落在隊伍最后跟黃鈺同行的程希晨,心里都有一股奇異的酸澀油然而生。
路過東區籃球場,輪到幾個男生喋喋不休地回憶起當年的“英雄事跡”了,而女生就時不時“揭穿”事實,逗著他們玩。
直到走到了男生宿舍樓下的小廣場,大家開始調侃起許曉曉了。
周南:“哇!這個精彩了!要論上頭條,我們這里沒人能比得上許曉曉!”
歐陽望:“什么呀,曉曉多無辜??!”
黃鈺笑著說:“那還得多虧了那位姓張的!”
宋式微:“鈺兒,還不是因為你!”
黃鈺:“?。筷P我什么事?”
宋式微:“就是在你的設計室里開始的這段孽緣!”
黃鈺:“怪我!怪我!”
那些事情已然是過眼云煙的事情,無人會真正去計較,都敞開心扉開起了玩笑。
所有人來到這座輝煌大氣的中央圖書館。
盡管館外的廣場上是一片熱鬧喧囂,而這座圖書館內仍舊是肅穆莊嚴,進到里邊來的人群都盡量保持安靜,但是難免制造出無意的聲響。
好在今天躲在圖書館自習的學弟學妹也十分理解學長學姐們要跟這座圖書館做一個走心的告別,所以對于那微微點點的嬉鬧聲有了無限的寬容。
宋式微一群人直奔天臺,想去跟涂鴉墻合影。
經過四樓的時候,周南調侃了一句:“小逗號,這里可是你的‘基地’了!”
宋式微一臉得意地回答:“被你知道了!這里有我的‘秘密基地’!”
楊弋:“這一層樓有一個角落被你包年了哈!”
說完便迎上宋式微笑而不語的眼神,兩個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葉楚:“什么角落呢?”
宋式微腦袋一轉:“哈哈哈,漫畫區!”
葉楚聽了仍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楊弋把話接了過來:“所以你那本《尤利西斯》鉆研完了嗎?”
宋式微嬌嗔道:“當然沒有!你這是要了我的老命??!”
楊弋壞笑道:“那……被你嫌棄說像批發的防狼噴霧有用過嗎?”
宋式微:“當然沒有!你這才是真要我命吧!”
楊弋故作深沉:“有一個問題我很想問你!”
宋式微不明所以:“嗯?你問?!?/p>
楊弋:“不知道那只戴著耳機玩滑板的兔子它摔倒了沒?”
宋式微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忍不住爆笑,說:“放心吧!我幫它把耳機摘下來了哈哈哈!”
那只畫在紙條上的卡通兔子,在最初的時光里,充當他們倆一來一回的交流介質。
那一年,初見他不久,對他有隱隱的好感卻沒有勇氣靠近,還是他,主動用這張紙條,這只兔子開啟了他們的聊天匣子。
這些在圖書館里發生的故事,每一件都讓宋式微如數家珍,很慶幸,楊弋也絲毫沒有遺忘這點點滴滴。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倘若所有的回憶只停留在四樓,那該多好,畢竟再往上,天臺曾藏著她獨自消化過的傷痛,傷口才結痂不久啊。
其他的人已經習慣宋式微和楊弋之間有一道圍起來的“屏障”了,他們倆時不時就進入屬于自己的頻率中,見怪不怪。
只是葉楚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無法坦然面對這件事,只能假裝不在意,不羨慕。
而程希晨表面平靜如水,但是頭腦里反復記起兩個月前跟楊弋在車里的那一場對話。
那個時候,楊弋堅定地說過:“可是所有用時間換來的相處和相知,都是后來者難以追上的?!?/p>
還有他說過的那句:“使人有乍交之歡,不若使人無久處之厭?!?/p>
程希晨似乎此刻才悟出了其中的真理。
他作為一個后來的旁觀者,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更明顯地感受到宋式微和楊弋之間的那種喜歡和心之向往是雙向的,秘密的,不為人知的。
像大海深處的暗流緩慢卻不可抵抗地拽著前進的船只,不動聲色,卻波濤洶涌,拉也拉不回。
可惜唯獨處在旋渦中心的他們本人,卻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