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離開的時候并未發(fā)覺，其實有一個人已經(jīng)在暗處觀察了很久。
姬發(fā)自然是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他是故意讓這個人看到自己和陳封交接了一封信，這樣……
西伯昌自然也會知道寫封信的存在，他自然也就好奇寫封信究竟寫了什么。
從周一路前往朝歌的旅途漫長，西伯昌在這期間會有很多機會拿到陳封放在身上的信件，然后看一眼。
子莞和陳陵旭大婚的那天晚上，整個朝歌城燈火通明，夜市不眠。
宮內(nèi)自然更是熱鬧，不僅大殿內(nèi)紅綢遍布房梁，每一個餐桌的桌巾也是用的品質(zhì)最好的紅綢，上面請最好的繡娘繡了一對金色鳳凰，栩栩如生且不失華貴。
殿內(nèi)銅鐘樂曲不斷，演奏著莊嚴(yán)與浪漫。
舞娘則在殿外，低著頭耐心地等待著。
其實此時的殿內(nèi)根本無人。因為大家正聚在祭祀臺，看著九州鼎燃起熊熊烈火。
看著一對新人在此舉行儀式。
子莞身著的紅色婚服與火焰輝映，美得燦爛。
今天的子莞完全看不出一絲的孩子氣，她優(yōu)雅莊重，行禮身姿準(zhǔn)確得分毫不差，笑容也淡得正好。
就連陳陵旭都有幾分詫異，他行禮夫妻拜禮之時忍不住問了她一句，“你可是子莞？”
子莞肯定道，“獨一無二的陳夫人?！?/p>
陳陵旭寵溺一笑，起身之時悄悄握住了子莞的手。
子辛站在高臺上看著索老主持著婚禮，看著陳陵旭偷偷牽著子莞的手，既為他二人高興，又有些愁思。
因為在今天他沒有見到葉清清。
徐語在一旁似乎看懂了子辛眸底的哀，她想說點什么卻無從開口，只好小聲地嘆了口氣，繼續(xù)維持著她一國之母的莊嚴(yán)。
那聲嘆息雖小，子辛卻聽見了。
待婚禮儀式都辦完了便是宴請群臣的時刻，待各臣子，藩王按照位置坐好。內(nèi)官喊了一聲，“入～”
自入口處便走進(jìn)兩排宮女，手中端著一道道用青銅或者漆器盛放的佳肴按尊卑次序擺上了桌。
待宮女離開，門口等待多時的舞姬便如同云朵一般飄了進(jìn)來，舞姿如同春風(fēng)中的柳條，軟而不媚。
用膳時子辛問徐語，“你方才為何嘆氣？”
徐語執(zhí)筷的手一滯，隨即放下筷子，語氣一如既往地疏離而溫柔，“大王聽錯了罷，那聲不是嘆氣，而是感慨，感慨佳偶天成?！?/p>
子辛喝了一杯酒，“你是在嘆吾。”
他語氣肯定，徐語便也不辯，承認(rèn)道，“確是在嘆大王，嘆大王身邊站著的是我，而非她人。”
子辛轉(zhuǎn)過頭看她，眸子里的情緒復(fù)雜。
徐語知他一定在想自己為何如此大度，如此無謂，并且妄自菲薄，她微微一笑，“若大王身邊站著的是她，那么方才大王也能大大方方地握著她的手，倍感幸福了。我并非完全不在意大王，而是我從來不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p>
當(dāng)然，徐語說的在意并非是因為喜歡而在意。
這是子辛第一次認(rèn)真看她，他忽然覺得這個女子像是飄在空中的，好像從未有過喜怒，也未有過欲求。
子辛問道，“為何？”
徐語想起方才在九州鼎前執(zhí)手的新人，他們的眼睛里互相只有對方。
徐語的目光中含著淡不可見的羨慕，“大王還是要問我為何如此無謂？”
“嗯。”
“因為我從未覺得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是屬于我的，不論是感情，還是財富，甚至是這王后之位。人生八苦我認(rèn)為求不得最苦，可我好似什么都可以輕松得到，有人為我籌謀，有人替我鋪路，可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自己能有一次心動，僅此而已?！?/p>
她的目光又看向遠(yuǎn)方，看向空中縹緲的明月，最后笑了笑，可心仍是空落落的。
徐語從小就被徐氏嚴(yán)厲管教同時也悉心保護，徐氏在她的童年既是嚴(yán)苛老師又是慈愛的母親，她既掌控著自己的生活，又給自己百般的好。甚至是王后的榮耀她也替她爭得，可越是這樣她反而越淡然，她生性溫潤，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自己能開心一點，可她的心卻如同止水，很難有漣漪。
她未曾有過朋友，更未曾有過愛人，她的頭頂戴滿了榮耀，可卻從未開心，她總是為別人開心，可自己卻從未感受過真正的愉悅。
“心動……”
徐語忽然覺得自己方才說了不改說的話，便及時請罪，“妾身身為王后，理應(yīng)為大王心動，方才不過謬言，還望大王忘卻。”
子辛卻道，“方才的你是真的你，現(xiàn)在的你是徐氏教出來的你。你冒大不違說出了真實的你想說出的話，是知道吾不會有怪罪之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請罪？”
徐語，“想不該想的，但卻要做該做的?！?/p>
子辛，“或許我們是假夫妻，但卻可以成為真朋友。”
“朋友……”徐語喃語。
她莞然一笑，“真沒想到，大王會成為我第一個真朋友?！?/p>
子辛沒有說話，因為他忽然感覺祭臺下有一雙目光正在大膽地看著他。
當(dāng)自己垂眸看去時，發(fā)現(xiàn)原來是姬發(fā)在興致盎然地看自己，可當(dāng)姬發(fā)和自己目光對視的時候，姬發(fā)并不尷尬，反而還笑了笑。
這笑子辛并不喜歡，所以他眉頭輕蹙，隨即移開了目光。
不知道這家伙笑是不是因為誤會了自己跟王后相談甚歡？如果他回去告訴葉清清自己和別的女人如此熟絡(luò)，她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里，子辛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陵旭和子莞就坐在正中偏左的位置，緊挨著子辛，而右邊則坐著的是王后徐語。
在階梯下的便依次是比干和各諸侯大臣了。西伯昌、姬發(fā)和陳封就坐在階梯下左一的位置。
陳封幾次想抬頭看陳陵旭卻又低下頭來心不在焉地看著舞姬跳舞，一杯杯地喝酒。
西伯昌看在眼里，待這曲舞罷，便起身舉起了酒杯，敬子辛，“恭賀大王?！比缓笥志聪蜿惲晷窈妥虞福肮矊④姾凸??！?/p>
既然西伯昌起了，姬發(fā)和陳封便也跟著起身，敬了一杯。
只是到陳封敬酒的時候，子莞多問西伯昌了一句，“周今天來的挺熱鬧，公子姬發(fā)我認(rèn)得，可這位是？”
子莞的目光看向陳封，她不理解怎么葉清清作為王妃都沒來，卻來了個不認(rèn)識的人。
這時西伯昌一笑，答道，“公主長居閨中，自然不識，這是陳封將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