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來,妲己的拷鏈從未被取下過,她雖住在王宮,卻如同囚犯。
何綃也從未出現過,這讓妲己心灰意冷,開始尋找逃離的機會。
此時,正好周遭到商派陳陵旭來率軍攻打。姬發為此事焦頭爛額,無心顧及自己。
她想,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就可以趁機而逃。
這天夜里,姬發一如既往地陪她吃晚飯。
這一年來,姬發每天不論多忙,不論去哪里,都一定會帶上妲己,并且一定會陪她吃晚飯。
這正是令她覺得諷刺的地方。
往往一頓飯下來,妲己通常都不會說話。
但姬發卻隨她,即使一頓飯吃得冷清詭異也完全沒有關系??山裉觳煌Оl似乎在一直找話題,即使妲己不理他,他還是會說,直到他說到,“現在這個局面,妲己怎么看?”
這是姬發第一次問自己政治相關的問題,妲己抬起了頭看向他那深不可測的眸子,嘴角一扯,“你輸定了?!?/p>
姬發看著她,“你就這么希望我輸?”
妲己笑,她即使冷笑時,也依然那么嫵媚,“你好像不太清楚我們之間是囚禁與被囚禁的關系,我怎么可能會希望你好?我恨不得你死!”
“為何你總是喜歡用你這張好看的雙唇說出刺穿人心的話呢?”姬發放下了筷子,將一桌的飯菜全部推在了地上,俯身靠近她,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姬發的唇還沒碰到妲己,就被她率先一個巴掌打了過去。
她手上的鏈條也連帶地抽到了姬發的下頜骨上,引出一條鮮紅的印記。
“妲己!”姬發的眼睛有點發紅,“他用我的身體和你親密你很喜歡,我用自己的身體你卻厭惡,我和他對你來說究竟有何區別?也許那個冒牌貨是一個長得像蛤蟆一樣的丑八怪,這樣的臉,你親的下去么?”
妲己倔強的臉忽然笑了,笑的有幾分嘲諷,“何綃絕不會因為危險而拋棄我,我也不會因為容貌而嫌惡他。而你只是擁有了他的記憶,所以以為自己愛我,說到底,在這份感情中,你才是真正的冒牌貨!”
他看著她帶著嘲意的眸子,慢慢放開了桎梏她下巴的手,好似恍然大悟道,“你說的也許沒錯,不屬于我的記憶和我自己的記憶都存在了我的腦袋里,所以難免混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主意,笑了笑,然后繼續道,“既然如此,如果你要活下來,就需要有些別的作用。比如......我想看看,大商的王后愿意不愿意救一救你這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美人。”
妲己警惕了起來,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確定。
她退后了幾步,“你想做什么!”
姬發往前進了幾步,將妲己的一縷烏發纏在了指尖,“現在我沒有能力同商打仗,所以必須得讓他們退兵?!?/p>
看來她猜的沒錯。
妲己將自己的那縷頭發抓住,然后抽了回來,“難道你想拿我的命做威脅,迫使商退兵?你是否太天真了?”
“不試試怎么知道?!奔Оl對賬外的士兵道,“明日便將這女人捆上城墻,不予米水,不限時間?!?/p>
這聽起來分明就是準備讓她死,但妲己根本就不害怕,其實從成為奴隸的那一天起,她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活這么長時間。
姬發究竟是為什么會這么天真地認為那個跟自己萍水相逢的女人會為了救自己而求大王退兵?
太可笑了。
夜里......
姬發的心湖一直有個倔強的聲音在不斷響起,他重復著喚著同一個名字,“妲己......妲己......妲己?!?/p>
忽然,姬發睜開了眼睛,這個世界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見,只好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去找油燈。
可是當他想要邁出第一步下床的步子時,他卻發現這個身體想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樣,動起來仿佛有鉛綁在自己的手腳,而每動一下都仿佛有千百根扎一樣疼痛。
所以他只能皺著眉頭,像一個得了絕癥的老人跌撞下床,然后掙扎著來到桌前,點亮了那盞油燈。他這才看到了妲己正縮在角落的床上,閉著眼睛,睡得很沉穩。
他依然艱難地行進著,臉上帶著激動的笑混合著悲傷向她靠近,就這么短短的距離他卻用了十多分鐘,而與此同時,自己的頭也開始疼痛起來,眼睛偶有發白。
他顫抖的手向熟睡的妲己伸了出去,卻不知那根發簪何時刺進了自己的胸膛,他卻一點兒也沒覺著這根簪子刺得疼,興許是這跟那那千百根針刺的痛覺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他感覺到胸膛正流淌著自己滾燙的鮮血,而喉嚨也泛起血腥味,但他卻溫柔地笑了笑,將手覆上了妲己的臉龐,看著她睜開的眼睛和蹙起的眉頭,以及忽然慌亂的眸子。
妲己的心亂了,這樣的眸子,只可能是何綃!
可自己卻用簪子刺了他!
妲己想要沖上去抱住他,可是那拷鏈太短,就算他在自己面前也根本無法夠著,于是她哽咽道,“離我近點?!?/p>
于是他便走近了些。
妲己一把抱住他,抱得很緊,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消失。
“妲己,我踹不過氣來了......”他雖這么說著,卻也回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就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妲己的淚委屈地落在他的肩膀,而姬發嘴角的血也一滴滴落在妲己的衣衫,他們同時感受著對方的體溫,以及那感情的溫潤,只是妲己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忍耐著不讓那一口鮮血吐出來。
最后他竟生生將那口血吞了下去。
很久之后,妲己才放開了他,而他則慌忙地拿出了一串鑰匙,打開了妲己的拷鏈,然后牽起她的手,“我帶你離開?!?/p>
妲己笑,“好。”
他一路走得很艱難,卻極力控制自己步伐一定要自然,自然......但是他的面色無法控制,所以顯露出越來越蒼白。
其實妲己在營帳里面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他的異常,妲己那一滴滴眼淚其實并不是因為委屈而哭,而是因為心疼,那蹣跚的步伐,蒼白的嘴唇,已經落在自己衣衫上的血腥,她怎么會不知道他此刻其實正在隱忍著莫大的痛楚呢。但是她也一定要走,她必須要離開。
騎上那匹早已準備好的駿馬,妲己頭也沒回,急速地奔跑著,即使聽到那聲倒地的聲音,即使自己的鼻頭早已泛紅窒息,她也沒有回頭。
而倒在地上,被搶奪意識的最后一刻,何綃朝著妲己離去的背影溫柔地笑了笑,“至少......我還可以放你一個人自由?!?/p>
可命運總是惡意地捉弄人,妲己策馬朝歌想要去索老哪里尋求解救何綃的辦法,在這路上正好撞上了徐妍,被徐妍又抓了起來,送回了營帳。